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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軍團的星艦停在港口,全星球排查嫌疑蟲,不許任何蟲出入。
軍團長站在觀測儀器前,藍色大屏幕顯示出貧民窟裡的每一個蟲,他們肮髒而廉價,是整個蟲族最不值錢的性命。
其他軍蟲也看着屏幕,“還有那種很幼小的未分化的蟲族?”
“遲早會餓死的。”
“沒有蟲會在乎他們的生死,這個世界殘酷而詭谲,沒蟲會犧牲自己的利益甚至生命救别蟲,畢竟能活一天算一天,蟲母不在,我們說不定哪天就死于精神力爆炸。”
“安靜。”
軍團長豎起手臂,盯緊了其中一個畫面,“你們都過來看。”
“月神閃蝶?”
負責監控的軍蟲放大畫面,驚歎:“貧民窟裡還有這種美人?上個月發布的種族普及周刊不是宣稱鱗翅目族月神閃蝶家全員絕種了嗎?”
“閃蝶是蟲族公認的美人種族,月神閃蝶是閃蝶屬的亞種,蟲型體态更美,不過美麗也是有壞處的,一對月神閃蝶翅膀能賣六千萬星元,足夠在首都環買個小平層居住。”
軍團長雙手撐在指揮台上,“厄藍閣下的脾氣大家都了解,編号A01是唯一在未成年期就逃走的奴隸,得罪了厄藍閣下,整個蟲族就再也沒有他立足的地方,放大點,看看他是不是A01。”
畫面迅速放大。
确實是月神閃蝶,翅面大面積鋪開了墨色,黑絲絨一般奢靡昂貴,驚豔的是,一抹飽滿靜谧的星光冷藍彩帶飄在蝶翼上,猶如夜空透射在海面上的朦胧光輝,令蟲無法移開視線。
軍團長将畫面定格,所有蟲陷入沉默,“面具戴在他臉上,隻能看見,确實是藍色。”
閃蝶少年坐在髒墊子上,長時間的營養不良讓他身形消瘦,皮膚卻泛着月光般的冷白色,養尊處優的手指像桃花瓣,粉紅幹淨,他撫摸過的地方,帶着冰雪消融般的寒意。
抛卻這些,最美的一定是他的眼睛。
柔軟的黑發遮住兩汪冰藍的湖水,瞳孔一片空洞,無法聚焦,卻實在太美,就像星空輕吻過瞳孔,投下溫柔的月色。
軍雌定睛一看,“他是盲蟲?”
“他的腳腕貌似有個黑色的電擊束縛環。”
束縛環上帶着瓦爾基裡家族的青蛇徽章,蒼白的腳腕被鐵黑色的電流束縛環扣緊,皮膚浸透血漬,格外的觸目驚心。
“這是貴族們防止奴隸脫離監管特意制造的刑具,”軍團長把畫面縮小,神色低沉,“确定了,把他帶來吧。”
很快,烏希爾被帶來。
電擊束縛環的磁性元件本身具有良好的骨傳導性,所以他走起路來會有些跛腳。
他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沒有激烈的掙紮,近距離看他的眼睛,會讓蟲不敢長時間直視,直到意識到他眼盲,不會注意到其他蟲的實現,才能膽大地盯着他的眼睛左看右看。
軍團長把解鎖器卡進他面具上的凹槽。
“滴——”
臉上沉重的面具脫落了。
烏希爾雖然無法感知到光線的顔色,但意識到這裡沒有陽光,隻有冷飕飕的内循環空氣,像是星艦的環境而不是行刑場。
周遭的氣息亂糟糟的,但無一例外都是蟲族特有的信息素味道。
軍團長揉了揉眉心,“通知厄藍閣下,A01找到了。”
烏希爾一怔。
什麼?原身居然就是動用帝都第一軍團找了一年多的A01嗎?
那接下來該不會就是奴隸主人登場了吧?小說都這麼寫的,如果這個世界殺蟲不犯法,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會死于雄蟲手下。
門外站崗的軍雌急匆匆趕來,“報告!厄藍閣下親自來了!”
烏希爾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坍塌一片淨土。
緊接着大門被由外向内推開。
雄蟲的氣息毫無保留地撲面而來,烏希爾感到身側的軍蟲們都後退一步,他被無情地推向前,他腳踝骨骼兩處變形,頓時後背冷汗直流。
“厄藍閣下。”
在烏希爾看不見的前方,一列軍蟲林立着排開,簇擁着最前方的雄蟲。
星艦門關閉,阻斷了新鮮活潑的氧氣輸送,轉而排放出能使蟲族感到舒适的氣體,内部烏青拉絲質地的金屬材料散發出陣陣冷氣,将外來蟲族攜帶的雜亂信息素一掃而空。
第一軍團所有高層全部跪下。
“閣下,是我們辦事不力,請饒恕我們。”
“和你們沒關系。”
厄藍的聲線基調很沉穩,他把長及小臂的黑手套摘下來,濃霧般的綠色眼睛像寶石的橫切面,還穿着漆黑的軍制式長筒靴,“就是他?”
他摘下披風,臉上沒有多餘表情,随手放在身旁侍從的臂彎上。
軍團長硬着頭皮,站直了身體說:“是的。”
烏希爾聽得見他逐漸接近的腳步聲,覺得對方的情緒沒有很激烈。
烏希爾對于蟲族的情緒有自己的判斷标準,不太容易出錯,這似乎是他所有天賦裡最平平無奇的一個。
烏希爾被擡着下巴仰起頭,眼睫毛蓋住半遮眼,保持着沉默。
厄藍的語氣很平靜:“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烏希爾如實回答:“看不見了。”
據說A01是厄藍的家養奴隸,從小就生活在首都環。
厄藍常年在聖浮裡亞星環的中心城區工作,身為蟲族三大軍團的總指揮官,對于普普通通的奴隸,他沒必要關注。
烏希爾開始祈禱他不會識出破綻。
厄藍用手帕擦了擦烏希爾的下巴,“薩揚沙,你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的?”
軍團長薩揚沙單膝跪在地上,“是的。您要處死他的話,我們可以代勞。”
“不。”
厄藍将手帕扔進回收箱,連同披風一起扔,披上嶄新的外袍,轉身向脫離通道走去。
“私自逃走的奴隸,我要親自處理,把他帶過來吧。”
烏希爾就這樣被高大健碩的軍蟲們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