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白姐你别說這種話!”本來就害怕,一想到晚上還得跟鬼住管理理臉都綠了。
也沒辦法,“這就是副本的常态,慢慢習慣吧。”
“習慣好難……”管理理現在都沒習慣詭異複蘇後的世界,更别說堪稱驚悚的副本了。人說死就死,連個理由都不給,“白姐姐,你知道秃子的死因麼?”
“嗯,”馬定有一句話說錯了,副本不是無法無天的地方,“副本裡有特殊的生存規則,他暴露玩家身份,觸犯了禁忌。”
看管理理神色迷茫,她解釋道:“店老闆說過,隻有人才能住店。那是一句提示,包括後面他問我們行程,都是副本在提醒我們隐藏好身份。”
“在我們眼裡,玩家是人,副本NPC不是人。但這在NPC眼裡或許恰恰相反。”
“積分是系統貨币,他用積分付款等于把自己的玩家身份寫在臉上。隻有人才能住店,但玩家不是人。絞殺一個不是人的東西,還需要理由麼?”
管理理打個寒顫:“原來是這樣……謝謝你白姐姐,要不是你,我也要死的,我身上沒錢。”
“也不一定,”白千羽說,“應該還有别的辦法。”
管理理觑她的表情:“白姐姐,你後不後悔當時沒提醒他?”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是生物都有的情緒,白千羽臉上不自覺帶了點低落。
“不後悔。”白千羽搖頭,除了她自己,她不需要負責任何人的生死,“但有點疑惑,按理說張圖這種老玩家應該知道這條規則,不會這麼冒失。”
管理理也覺得蹊跷,不過她更關心另一件事:“白姐姐,你還知道别的規則麼?”
白千羽知道也不多,她的消息來源太閉塞,隻在閑聊的時候聽哥哥說過幾句。
副本求生,最重要的是守規矩,人的規矩要守,鬼的規矩更要守。鬼也一樣,殺人要守規矩。鬼和玩家之間有一張規矩做的紙,玩家一旦捅破,就會迎來殺機。張圖,便是違反了人的規矩。
但相對應的,也不能一味守規矩,犯規通關和守規保命之間有個微妙的度,這就需要玩家自己拿捏了。
另外,玩家出生點被稱為原始點,是副本前期最安全的地方。學會分辨原始點也是學問,雖然玩家們刷新在小鎮上,但這個副本的原始點明顯是旅館。
管理理塞了一腦子知識,剛轉頭想說點什麼,卻突然被身邊的人震住。
明亮月色為白千羽披上一層流光,她睫毛顫動時的弧度那樣誘人,她白瓷般細膩的皮膚無比耀眼,她雙眸凝聚的火星有直擊人心的力量。
管理理喃喃道:“白姐姐,你真是我見過最特别的人。特别漂亮,特别強大。”
但她還是費解,别人就算了,明明白姐姐也是新人啊,是怎麼做到這麼鎮定的:“白姐姐,你就不怕麼?”
白千羽輕笑了一聲,“怕?自從我親眼看見我爸把我媽推下化工池後,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管理理突然想起上班時聽過的八卦,原來那些傳言是真的啊。
“可我聽說,你母親還活着,你違逆你父親,還搶了人家的道具……你不怕他對你母親下手麼?”
要一個病人的命太容易了,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隻要白雄志切斷療養費,她媽五分鐘都挺不過。
“不怕。精明的商人不會在對手亮明底牌前就掀桌。”
白千羽很确定這一點,她是賭徒,白雄志又何嘗不是呢?他會賭,賭白千除非她死在副本裡,否則他不會對母親動手。
管理理突然抱住她,安撫地拍她的背:“這些年,你過得很苦吧?”
“也不是,”白千羽拿出随手帶的幾個寶石,“至少我有錢。”
……
确實。
管理理:“冰糖我都不敢……”
“噓!”白千羽突然神色警惕示意她噤聲,“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沒,沒有啊……”
不,有的。是喪樂聲。有人出殡。
“騎鲸天上哎,砰砰砰…肉身糜費——”
“入我生澤哩,百世流芳!”
白千羽看向聲音來處,夜霧裡影影綽綽一隊白燈籠,深夜出殡本就蹊跷,還沒有哭聲,隻能聽到尖利的喪樂和離奇的唱詞。細聽下去,沒有哀傷懷念,反倒含着隐秘的亢奮。
随着隊伍走近,白千羽終于看清了棺材前的遺像,這人她見過!
是下午時候那個枯瘦老頭,他死了。難道是淹死的?
不知道這麼晚了他們要到哪去,白千羽決定跟上去看看。
“我跟上去看看,你先回去。”
“什麼?!白姐你别去,這明顯有問題!太危險了,說不好會死人的!”
“不去也會死。”
管理理知道她的意思,通關鑰匙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苟且偷生照樣是死路一條。她一咬牙:“我也去……“
白千羽飛快打斷她的話:“可以,各自找機會,如果你死了,我會幫你通知家人。”
出殡隊伍離她們還有點路,白千羽找到一處小巷,飛快閃身過去藏好。她融入影子裡,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靜靜等着他們過來。
很快,喪樂走到近前,聲音越來越大,白千羽堵上耳朵也能聽到,翻來覆去的念詞鑽進腦子裡,像蛇一樣扭曲纏繞,填滿腦中溝壑,吞噬她所有的意識。
白千羽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什麼“流芳百世”?不是“瀣霧生陰,詭行月下”麼?
渾濁的白光在夜風中飄搖,出殡隊伍的末尾多了一個提燈女,她垂着頭,嘴僵硬地開開合合:
“騎鲸天上哎,肉身糜費——”
“入我生澤哩,百世流芳!”
*
子夜将至,疾風公會的開荒小隊聚在丁健剛房間商讨對策。
一小時前有人發現了樓下的殡葬隊,它們圍繞着附近的建築來回兜圈子,人一圈比一圈多,隊伍一圈比一圈長。
“第八圈了丁哥,咱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