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過好幾個石碑入口,白千羽來到熟悉的祭祀山,她第一夜被送葬隊伍拉進來的地方。沿着山底盤道向上,挨個打開骨灰盒,将裡面尚未成型的鬼怪吃掉。
祭祀山高得幾乎要通天,白千羽走到山頂,捧着最後一盒骨灰,将自己的氣息隐藏起來,被山頂的漩渦吞沒。
微涼的湖水漫過身體,白千羽坐起來,先開骨灰盒把裡面的鬼吃了,然後打量四周。
身下是一窪淺淺的湖,隐約能看到兩座身影重疊的山,正是祭祀山和神山。看了一會,白千羽感受到徹骨的寒意,她趕緊起來,哪有什麼淺湖?這是陰氣凝結而成的水窪。
安靜而隐秘的未知空間裡,存在兩股相反的力量,陰火旺盛,陰火卻搖搖欲墜,好像下一秒就會被吞沒。
白千羽裹着渾身陰水,悄悄湊過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高高的神台之上,陰蛇草和神像血縧糾結纏繞在一起,正在互相撕咬争鬥,虬結亂團之下,隐隐能看到半截豔色的戲服,被神像劃破撕碎。神像也不好過,高大的身體碎成好幾段,截面灰敗尖銳,慢慢失去神瑩的光澤。
陰恻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毀了他的兩隻眼睛。”
白千羽腳步一頓:“怎麼毀?”
“砸、戳、用血覆蓋、用符紙遮住……能怎麼做就怎麼做。”
所謂畫龍點睛,是壁畫死龍,還是沖天而起,差的就是眼睛。這也是石像的命門。沒了這兩隻眼睛,燈火毀暫時陷入蒙昧,那時他力量無所依托,豔伶便能趁機吞噬他。
踩在象征着“力量”的金黃色水流中,白千羽走上前,她身上沒有能夠直接對付燈火這種等級詭神的東西,但也不是沒辦法。
代表豔伶的戲服和代表燈火的神像顫抖着,互不相讓,但明顯戲服正在漸漸落入下風。
白千羽抽冷子給燈火來了一下,果不其然神像比帝國精金更硬,她用盡全部“人力”也隻能留下淺淺的白道。
但是可以試試另一個辦法,用血覆蓋。解密副本邏輯的時候她抽到的道具用在這正好。
【B級道具:蓮子的水瓶。蓮子直到餓死前都在回憶弟弟奶粉瓶上的,那種又甜又稠的香味,嘗起來會是什麼樣啊?此道具可以無限複制一種液體,直到你想停下。當然,除了奶粉,畢竟蓮子沒有嘗過奶粉,不是麼?】
血嘛,揭開痂擠擠就有了。白千羽扯扯衣裳,黑長的指甲紮進心口帶出一滴血珠,送進蓮子的水瓶裡。
随着小女孩尖利的哭喊聲,一滴血變成了一瓶,顫巍巍地在瓶口晃悠。
白千羽剛要動作,身後傳來抽動空氣的聲音,她就地在金黃液體中一滾,瓶口對準石像的眼睛潑出去。
有血縧阻擋,一大半灑在石像和戲服上,但好歹還有幾滴沾染了神像的眼睛,身後追着的血縧明顯抖了一下,屬于燈火的氣息也在瞬間變得微妙,似乎是某種平衡被打破。
白千羽恍若未覺,像一隻靈巧的猿穿梭在血縧和陰蛇草之中,冷靜地用自己的血潑灑神像的眼睛。
怨毒的叫聲響起,一隻慘白纖細的手貼着頭皮擦過去。豔伶終于等不及現了真身,白千羽也終于不用硬撐了,能夠躲到神台之下喘口氣。
結果還沒落腳就被波動更強的兩種鬼力震得想吐,被短暫封印了“神覺”的燈火娘娘沒能像豔伶想像的那樣失去反抗能力,反倒因為被逼到了絕境變得更加兇戾可怖。
另一層空間裡,神山上掌燈的鎮民們搖搖晃晃倒下,身體被明火吞噬,化為大大小小的木炭人偶,人偶鑽進地裡,反哺神主。
水鬼腐屍攻占了山頂神殿,撕碎了守殿的鎮長,他上好的木頭軀體被水鬼分食吞下,變成腐屍骨架的一部分。
絡腮胡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變成屍蠟,被火焰裹挾着成為詭神的一部分,他終究沒能抓住懸賞目标,下地獄跟自己的兄弟相會了。
白千羽咬牙後撤,被不知道哪來的力量一推,“蓮子的水瓶”脫手而出,水瓶骨碌碌滾了兩圈,鮮紅的血不斷湧出。
上五京某棟高樓上,有人開啟光幕,看到的正是此刻。角度受限,畫面中隻有白千羽蒼白的臉色和滿地鮮血。
“哎呀呀,流這麼多血的話,好像沒法堅持到最後了吧?”
另一人神色冷冷:“她投靠詭異,死有餘辜。”
“不過也說不好,投靠詭異的哪有一個善茬啊?未必那尊詭神會保她呢。”
神色冰冷的男人随手拿起外套,沉聲:“我去婚姻管理局,她要是出來了,我就親自動手送她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