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猜想。”
目送着葉巧離去後,李星鹭立即側過半邊身體,卻沒有直接道明自己的猜測,而是先向沈舟雲提出了請求:“煩請大人安排人手去調查失蹤的另外六人的家庭背景,重點要查他們是否已經是孤戶、或者家人隻剩下老弱病殘的?”
沈舟雲轉身派遣提刑衛照她的話去調查,而後開口問道:“你認為失蹤的七個人之間有關聯?”
李星鹭笑而不語,顯然打算賣個關子。
這一行為引來了沈舟雲意味不明的俯首注視,乍一看去,似乎像是這冷酷的提刑官又在恐吓什麼人,但見慣了他動真怒的李星鹭自然不會被吓到,她挺直身闆、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
兩人莫名其妙的對視一直持續到提刑衛送來調查的結果,沈舟雲率先移開視線,他轉身接過提刑衛遞上來的紙張,一頁頁翻看着。
“如你所想,失蹤的另外六人中有四個是孤戶、剩餘兩個家中僅有老父和幼子。”
沈舟雲此刻已經看清了其中的端倪:“再加上與病重母親相依為命的楊丹,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即使失蹤也無人能夠上門或報官為他們聲讨鬧事。”
“沒錯,失蹤的人裡沒有背後還帶着一個大家庭的人,反而是孤戶和家裡僅剩老弱病殘的居多,而像是楊丹母親和那兩個老父幼子,她們即便鬧事,又能鬧出多大的動靜呢?”
說罷,李星鹭下了結論:“這麼不想把事情鬧大,隻能說明導緻他們失蹤的原因見不得光——我認為他們是和楊丹一樣,被人抓去充作藥人了。”
她晶亮的眼眸注視着沈舟雲,目光中散發着期待的光芒。
沈舟雲卻微微錯開了她的眼神,垂首道:“陳銳、或者譚雨淼是不會承認這件事的,而我們沒有找到另外六人的屍體。”
李星鹭立刻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殺兩個人和殺八個人,雖然都是犯了謀殺罪,但影響卻大不相同,更别提這八個人中除譚秀林以外很可能都被充作藥人,若是公布出去必會引起軒然大波。
殺兩個人,需要付出代價的隻有兇手,但殺八個人再加上暗蓄藥人,譚家和陳家絕對要被連坐。
“這案子越是深究、越是棘手,總感覺不是男女牽扯能夠解釋的。”
李星鹭的語氣聽起來頗為憂愁:“藥人一事的主使者究竟是陳銳還是三小姐,我們沒有找到實證,那主使者又為何要冒着風險抓人試藥,我們更是一無所知。”
這時,沈舟雲看着手中一張寫滿娟秀字迹的信紙,不由得轉頭對其中一個提刑衛問道:“小何,這是什麼?”
被點到名的小何應聲出列,一闆一眼地回答道:“回禀大人,我等分頭搜尋失蹤六人的戶籍、到他們的居所查看,下官則去核實那位葉管事的話。到了楊丹家中,發現其母楊珍的病情已經好轉許多,楊珍對女兒失蹤一事毫不知情,并且向下官展示了據說是楊丹三日前寄回家的家書。”
沈舟雲了然的點點頭:“這就是那封家書,但我記得葉管事曾交代,楊丹上個月月中就已經失蹤了——她的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
“具體時間難以分辨,但應是在距今五日到六日之間。”
李星鹭向沈舟雲手中捏着的紙張望去一眼:“這封家書的字迹筆風定然與楊丹一緻,否則楊珍不會相信這是她女兒寫的,但死人不會寫信——要麼家書是楊丹提前寫好的,要麼是别人模仿她字迹僞造的。”
“如果她提前寫好,那便隻能是預料到自己會出事,但按照先前的推斷,她被選中充作藥人是因為家庭背景,而非與兇手有仇怨,所以她沒理由預測自己會死。”
言語間,沈舟雲顯然更傾向于後一種可能:“這封家書極有可能是陳銳或譚雨淼僞造後送到楊珍手上的,因為就算楊丹能提前寫好家書,她也找不到信任、願意幫助她的人——否則真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對方為什麼不幫她報官呢?”
李星鹭順着他的話想下去,發覺似乎沒有什麼能夠反駁的點,但在沈舟雲即将把包括那封家書在内的一沓紙張扔到一旁時,她忽而靈光一閃。
“大人,您方才曾說,失蹤的人中有兩個家裡分别剩下了老父和幼子。”
她語速飛快地詢問道:“在這兩人家中可有搜出家書、或是同樣用來報信的東西?”
聞言,沈舟雲動作一頓,他重新擡起手翻看記錄着失蹤之人情況的紙張,而後搖了搖頭:“沒有,至少沒有搜到。”
“這就是問題所在。”
李星鹭開始自問自答式的分析:“兇手僞造楊丹字迹送家書給其母楊珍的意圖是什麼?無非是想營造出楊丹還好好活着的假象,那麼為何隻騙楊珍,另外二人的老父和幼子不需要應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