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雲的确答應過要為她脫奴籍、讓她恢複自由身,但除此之外,李星鹭沒有再妄想過别的,畢竟這裡不是她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女子不得在官府中任職、更不能入朝為官,這不是曆朝曆代不成文的規定嗎?”
“這些沒有道理的規定不就是用來打破的?”
不成想,沈舟雲直接舉例反駁道:“有人說後宮不得幹政,可是當今陛下的祖母明懿皇後曾多次為先帝輔政、參與頒布政令;有人說女子不能入朝為官,但長公主殿下每日都上早朝,誰能置喙?”
李星鹭眨了眨眼,她心中暗道,想不到沈舟雲這個封建王朝男人的思想還挺開放,但她卻認為對方舉的那些例子對她沒有參考性:“沈大人,你所說的明懿皇後和長公主,她們能夠以女子之身參預政事,是因為得到皇權的加成,而在她們之下,那些出身平凡、沒有背景的女子想要獲得同樣的待遇,恐怕要艱難百倍吧?”
聞言,沈舟雲沉默了一會,就在李星鹭以為事實被她說中時,他忽然開口道:“我母親和幾位姨母都當過征戰沙場的将軍——如果有人願意豁出命去為家國效力,陛下又怎會因為那個人是女人而不情願?”
李星鹭神色詫異,原書中對沈舟雲出身的沈家倒是有過大篇幅的描寫,但他的母族孟家卻隻作為交代他與長公主親緣關系的背景被簡略提起,以至于她完全不知道沈舟雲的母親竟然當過将軍。
“我先前不曾邀請你加入提刑司,是因為上至我這樣的提刑官、下至我麾下的提刑衛,提刑司裡的人都是在做既危險又得罪人的差事。”
沈舟雲仍然在勸說她,他用那雙深邃星眸直視着李星鹭的眼睛,目光裡難掩真誠:“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做這樣的差事,你勞苦多年,也許希望過上安逸的生活,但你在探案方面有非常突出的天賦,如果看着你被埋沒,我會很遺憾……”
“我願意!”
沈舟雲還未說完,心下激動的李星鹭就忍不住打斷了他——如果不是先前誤以為大業朝禁止女子在官府任職,她早在第一時間就已經答應沈舟雲的邀請了。
這回輪到沈舟雲不确定了:“你是認真考慮後才做出這個決定的嗎?我先前說的在提刑司當差的危險、得罪人,你真的有聽到嗎?”
“我确定以及肯定,我是願意做這份差事的。”
李星鹭下定決心要接過沈舟雲抛來的橄榄枝,不是因為她熱愛探案、也不是因為她像沈舟雲一樣對公正司法有着超然的執念,而是因為聽到像明懿皇後、長公主和沈舟雲的母親孟将軍這樣在封建王朝土生土長的女人都敢于打破常規争取權力,她又怎麼能甘于過上平凡生活呢?
更何況,李星鹭對自己有着清晰的認知——像她這樣倒黴的人,無論加不加入提刑司,大概都是無法擺脫各種危險案件的。
沈舟雲卻是不知她心裡彎彎繞繞的小九九,他聽到李星鹭堅定的回答,唇邊漸起的笑意都快壓不住了。
“咳,我命人提燈來,看看書架背後到底藏了什麼玄機。”
沈舟雲将手握成拳舉到雙唇前,擋住他臉上微笑的弧度,而後移開了視線,不再盯着李星鹭。
片刻後,門外的提刑衛送來兩盞提燈,李星鹭接過提燈的同時還不忘玩笑一句:“這案子可算是我的入職考核了,必須趕緊破獲它,争取讓沈大人你給我評個優。”
沈舟雲沒有回應,但這并不會讓氣氛變得尴尬,因為光是李星鹭敢在他面前随意玩笑這一點就足夠讓房裡的幾名提刑衛感到驚訝了。
“大人,這裡似乎有血迹。”
最先走進書架背後空間的那名提刑衛彎下腰、用手中的提燈照出地面上紅褐色的痕迹。
李星鹭趕緊湊上前,随着多盞提燈的光束彙聚在一起,這個昏暗空間的全貌也逐漸顯露出來——如同沈舟雲所預料的那般,這是一處密道。
李星鹭蹲下身子、低頭貼近地面,以方便她聞那處已經幹涸的痕迹:“這的确是血的氣味。”
“往後走,這地上還有很多痕迹。”
沈舟雲将她拉起來,盯着她的背影放緩腳步前行。
李星鹭一路順着密道發現了多處血迹,以至于最終她們從密道出口走出來,進入一個陌生的房間,而推開房門發現眼前正是霁月院的景觀時,她隻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看來兇手能夠不被人察覺的帶着老爺的器官離開現場,靠的就是那條密道。”
李星鹭說完後不再停留,直接轉身再次走進密道。
她步伐飛快地走着,想要回到金碧院去驗證自己的猜測,沈舟雲跟在她身後,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直奔往譚修居住的西廂房。
李星鹭推開西廂房的房門,從書房到裡間,每個角落都仔細看過,卻沒有發現譚修的身影。
“奇怪,我們是押着那個管家的兒子進房的,而且絕對沒有見他踏出房門半步。”
跟着走進來的提刑衛見此情景也頗為疑惑,隻能連忙向頂頭上司沈舟雲解釋。
沈舟雲一言不發,他學着李星鹭的方法,找準磨損痕迹最多的、北面牆上的那顆夜明珠,然後将手握上去一擰,下一秒,西廂房裡的書架也被打開,露出其後的另一條密道。
“他是從密道離開的。”
沈舟雲話音剛落,李星鹭就急切地接話道:“我們必須找到他,因為他就是本案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