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想要尋找寶藏線索的人弄的。”
沈舟雲接着她的話分析道:“在你昏迷不醒時,來到程翩若房間的可能不止兇手——按理說,你與程翩若扯不上關系,她邀請你到她房間的事也沒有别人知道,但馮坤等人發現你是唯一一個出現在事發現場的人之後,他們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的确,李星鹭回想起案發前後的過程,她第一時間就被趕來的鐘少英等人認定為兇手,可他們卻沒有過問她的身份,在小孟告知她的身份後,他們甚至也不追問一句她和程翩若的關系、她為什麼會出現在五樓。
“所以,在我昏迷的那段時間裡,有很多人進過牡丹苑,他們都看見了我,也就不意外我會出現在程小姐‘墜樓’的現場。”
說罷,李星鹭艱難地扶着沈舟雲的手臂走出牡丹苑,徑直朝着門外的馮雅蘭問道:“馮小姐,有一個問題,我想請你如實回答——程家寶藏,是否确有其事?”
“……”
馮雅蘭沒有立即回答,她沉默了許久,在李星鹭再次重複問題之前,她終于開口道:“寶藏,是真的。”
“這麼說來,程家的确藏匿着一筆富可敵國的寶藏?”
李星鹭有些不解道:“那程小姐為何還要來到醉仙居賣藝賺錢,她隻需要動用寶藏給她的家裡人贖身,一起卷錢逃走……”
“翩若不會那麼做。”
馮雅蘭苦笑着打斷了她:“我早就聽說過程家寶藏的傳聞,但我真正确信這件事,是因為某次翩若喝醉酒漏了口風——她很痛苦,她父親程信明要她背負寶藏的秘密,要她當一個‘守墓人’,守住程家東山再起的希望。”
“程信明,他不在乎妻子和家族裡的女人過得怎麼樣,他隻要翩若保證寶藏能傳回程家男嗣手中。”
說到最後,馮雅蘭的口吻中似乎帶上幾分惋惜和郁悶:“在家族和個人裡,翩若隻能選擇委屈自己。”
聽了這番話,李星鹭也覺心下酸楚,她垂眸斂下眼中的情緒,繼續追問:“那你可曾聽程小姐說起過寶藏的下落?”
“翩若從來沒提到過。”
馮雅蘭搖了搖頭,而後突然盯着李星鹭反問道:“李姑娘,你才是最後一個見到翩若的人,她和你說了什麼?”
李星鹭頓時警覺,雖然她與程翩若的會面全程沒提到什麼寶藏的事情,但她還是沒有回答馮雅蘭的問題。
“你問這個幹什麼?”
她身旁的沈舟雲卻是直接用冰冷的語氣向馮雅蘭發出質問:“莫非你也對寶藏的下落感興趣?”
兩人本來都沒指望馮雅蘭會說真話,未料她居然直截了當地回道:“是我父親想知道,他從來不限制我和翩若的來往,哪怕是在程家敗落之後,但每一次我來找翩若,他都要求我對翩若試探寶藏的事。”
李星鹭和沈舟雲對視一眼,彼此目光中都添上幾分懷疑,但兩人當下并沒有表露在馮雅蘭面前。
“大人,我們已經找到了第一案發現場。”
這時,小孟突然出現在五樓的樓梯口,他朝着沈舟雲彙報道:“就在四樓、那位蟬衣姑娘的房間。”
程翩若是在蟬衣姑娘的房間遇害的?
李星鹭猶自為此驚疑,沈舟雲卻已經開口對小孟吩咐道:“你先帶着馮小姐到四樓稍候,我和小鹭有些事要單獨說。”
“是。”
小孟了然地點了點頭,他對馮雅蘭作出一個請的手勢:“馮小姐。”
馮雅蘭和小孟順着樓梯去了四樓,而站在原地的李星鹭疑惑地看着沈舟雲,心中猜測他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
“程翩若約你到她房間所為何事?”
聽到這個問題,李星鹭才想起她還沒有對沈舟雲解釋她和程翩若相識的經過,于是連忙回答:“程小姐和譚秀林小姐都拜在琴藝大家錦瑟夫人門下,是為同門師姐妹,程小姐不知道譚大小姐已經身故,因而尋我來問譚大小姐是否也來了江州。”
“我們見面時也是一直在說譚大小姐的命案……”
李星鹭邊想邊講,講到某處,她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接着道:“程小姐向我确認我在提刑司任職的事,随後就将一把古琴托付給我——就是方才放在窗邊的那把古琴,她說那是錦瑟夫人的遺物,托我尋時機送回清遠縣給譚大小姐作為陪葬品。”
沈舟雲沒從她話中聽到與寶藏有關的事,他隻能轉而提起馮雅蘭的事:“馮坤那麼執着于讓他女兒探聽寶藏的下落,看來他也是對此勢在必得——問題在于,他要寶藏來做什麼?”
“鐘少英探尋寶藏是為了他姐夫魯王、金銘顯然為裕王效力,可是馮坤……”
李星鹭想起沈舟雲曾說過能當上江州太守的一般都是皇帝的心腹,她不由低聲道:“難不成他是在為那位做事?”
李星鹭隐晦地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沈舟雲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也沒有定論:“馮坤在京城時的确算是陛下的寵臣,隻不過……程信明貪污事發時才是最合适追查寶藏下落的時機,陛下若有意寶藏,當不至于拖延至今。”
話說到這裡,兩人都沒有繼續探究下去,隻是将疑慮保存在心底。
“先下去四樓看看第一案發現場吧。”
李星鹭應聲向着樓梯口的方向走去,此時蒙汗藥的藥效已經過去,她放開抓着沈舟雲手臂的手,自己邁着步伐踏上台階。
走在後面的沈舟雲盯着她的背影,不知為何,他心底竟然生出些許遺憾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