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擠進軍隊中踏出國公府的大門,一路向着城西行去。
走到半路時,李星鹭開始控制不住地大喘氣——上至涼國公,下至她身旁的将士均有一副經曆過嚴格訓練、強壯堅韌的身體,所以她們健步如飛,但被夾在中間的李星鹭卻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維持和她們一緻的速度。
她一邊擦着臉上的汗珠,一邊下定決心要找個時間提升一下身體素質,争取别再讓自己落得這副狼狽模樣。
與她形成鮮明反差的不止涼國公手下的将士,還有她身側的沈舟雲,他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還有閑情從懷中拿出準備好的手帕伸手去給李星鹭擦汗。
就在這個間隙,突然沖出來一個面色青紫、嘴帶獠牙的男人,顯然符合她們認知中的毒人形象,而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人居然是今日清晨時還完好無損的賀秀才。
賀秀才随便逮中一個士兵就作勢要張口啃咬,但被他扯住的士兵卻及時格擋抽身,與此同時,她身邊的兵卒也紛紛舉起武器意圖捕捉賀秀才。
奇怪的是,外表文弱的賀秀才居然能扛住這些攻擊,直到孟素商沖上前用巧勁将銀槍鈍的那一端砸在他後腦勺,他才停住動作、失去了意識。
“好不容易抓到一個毒人,且先将他牢牢捆住,帶回國公府以供探查他的症狀。”
孟素商謹慎地點了十個士兵将賀秀才先行運回涼國公府,其餘人則繼續前往城西。
因為賀秀才的變異,李星鹭以為抵達城西後會見到一群毒人在四處攻擊的畫面,可是現實卻與她的想象大相徑庭——
隻見包括楊副将和他手下的男兵在内,城西地界上幾乎每個人都手持着一個火把,各自圍成團跳着祭祀火神的舞蹈,而唯二格格不入的即是眼眶微紅、不停流淚的賀佳麗和她身旁給她擦眼淚的楊小姐。
“咳,楊副将,你吹号角把我們叫來,不會是為了讓我們欣賞這些儀式吧?”
涼國公被這群人整得滿臉疑惑,她重重的咳嗽一聲打斷了他們的舞蹈。
楊副将連忙将火把交給身旁的手下,他自己則走到涼國公面前,神色稍顯激動地解釋道:“您誤會了,我讓人吹号角時城西的确遭遇了大批毒人的襲擊,那些毒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逮人就咬,被他們咬中的人居然也會變異成毒人,那位賀姑娘的兄長就是受害者。”
“這我們知道……”
涼國公正要說出方才半道上遇見賀秀才的事,孟素商卻忽然打斷了她,輕描淡寫地将這個話題略過去:“然後呢?我們怎麼沒見到你所說的大批毒人?”
“在反擊過程中,我們發現那些毒人速度和體能都優于常人,而且我方士兵還要小心提防他們的啃咬,所以一直處于被動的位置上——直到有人高呼火神庇佑,然後将火把扔到毒人身上,我們才發現原來毒人畏火,于是紛紛點燃火把迎擊他們,他們也就逐漸撤退了。”
像是為了響應楊副将的話,他身後的男兵和少數城西居民都一齊高舉火把、嘴裡不約而同地喊着“火神庇佑”。
這副狂信徒的狀态令李星鹭皺起眉頭——其實在清晨與孟素商彙合時,李星鹭和沈舟雲曾将毒人畏火的特征告知于她,并希望她能幫忙散播這個消息,但她卻持有相反的意見。
“百姓要信奉神明、以此尋求一個慰藉,我們沒有理由去幹涉,但若是他們将神明置于國家、君王和律法之上,他們就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近來涼州城民對火神的狂熱祭拜已經有這種趨勢,如果公布毒人畏火,有心人就會利用這一點煽動輿論,以至于動搖涼國公府的治理。”
當時孟素商是這麼說的,李星鹭原本不認同她因為這種理由而隐瞞對付毒人的辦法,可是此刻她卻有些理解對方了。
“前段時間詭異事件頻發,如今毒人在暗處蟄伏,不僅城民,連将士們都開始惶恐不安——”
楊副将深吸一口氣,表情真摯地對涼國公懇求道:“我知道除了一年一度的火神祭之外,您一向不提倡過多舉辦供奉神明的祭祀,但現在為了安定人心、軍心,我請您允許提前舉辦火神祭!”
“舉行火神祭!”
随着楊副将話音落下,數道附和他的人聲逐漸響起,而且久未停歇。
“夠了!”
涼國公用更加高昂的聲音蓋過他們,她的臉色一片鐵青,顯然沒有被人群的哄鬧聲動搖:“此時城中事故多發,舉行這種彙聚全城軍民的祭祀風險重大,還需從長計議。”
她的考慮是有道理的,可惜這群見證了毒人被火驅散走的狂信徒已經逐漸不受理智控制,仍在堅持喊着“舉行火神祭”。
目睹了這場鬧劇的李星鹭不由擡手捂住耳朵,終于重獲清淨之後,她的腦海裡浮現出各種疑問——
毒人畏火,這是一個很大的缺陷,幕後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祂為何放毒人出沒,任由她們發現這件事,而不是先彌補這個缺陷或是一直藏匿他們作為秘密武器、不給旁人知曉他們弱點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