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趁袁雄松開了手,孫權急忙捂住耳朵,心下已在沉思,他從未留下過字迹,錦囊中的書信也已被偷換,袁雄為何一口咬定他會書寫。
袁雄詭計既定,邪笑一聲,歪嘴俯身,扣住鐵鍊,讪笑道:“我想起來,那個姑娘很聰明,隻可惜,你竟讓她去送信,如今啊,已是刀下亡魂。”
“你……!”孫權驟一激動,奮力朝袁雄打去,袁雄稍稍一側身,便令他重重地打在門檻上,反倒是手指鮮血淋漓。
“寫下它,來日,我可以還你一個全屍。”袁雄将新的紙筆拿到孫權跟前。
孫權反手怒将宣紙撕碎。
“甯殺不辱,這便是汝南袁氏的所作所為?”
“呵呵呵。來人,敲鑼。”袁雄似有一絲汗顔,故作扭捏地喚來一隊樂伶,開始胡亂敲鑼打鼓,那震耳欲聾的叮鈴聲,孫權便是捂住耳朵卻無濟于事。
“都給我聽好了,沒有我的命令,鑼鼓之聲不得停。”袁雄垂首整理衣衫上的灰塵,整頓衣裝,踏步往内院走去。
話音方落,那群樂伶敲得更加賣命,喧鬧震心的噪聲不斷侵擾孫權的聽力,幾近聾耳,可他還是察覺一絲異樣,隐約聽出有一段熟悉又難聽的曲調。
“等等……”孫權拖着沉重的步伐,搖搖晃晃地朝袁雄走去,“我可以寫,但你,須為我研墨。”
袁雄斜睥他一眼,蔑笑道:“我看不用了,直接用血書之倒好。”
聽聞此言,周泰面露不忍之色,嘗試再次勸阻:“校尉,此舉萬萬不可,若有傷迹……”
袁雄道:“你以為,孫策還能見到他?”
周泰:“……”
袁雄将信紙拿給孫權,威脅道:“宣紙精貴,我可沒功夫與你再……”
夜風幽漾間,孫權疾速撕下宣紙一角夾在指尖,用以朝袁雄喉嚨飛速攻擊,袁雄雖體态偏胖,卻異常敏捷,閃躲之後便朝孫權拔劍而來。
“幼平!”孫權顫聲呼喚,聲色凄凄卻飽含期望。
周泰微有遲疑,可如此劍拔弩張之際,他再沒有遲疑的餘地,他拔出腰間配刀,抵抗袁雄的利劍。
“放肆!”袁雄眼看劍被碎成兩段,立刻呼喚府内守兵:“來人,拿下周泰!”
周泰也趁此機會,大跨上前兩步,扼制住袁雄的咽喉。
“休要靠近、休要靠近!”袁雄緊張地喝止親衛兵士,威逼利誘欲制住周泰:“幼平,你家人尚在淮南,可要想清楚。”
“我隻知家翁訓我,仁者,人也。仲謀身殘,而你加刑于他,怎堪為仁;制我以親戚,心狠而手辣,怎堪為人。若阿翁有靈,知我背仁而行,定以此為辱。”
周泰奮力掐袁雄的脖頸直至面色青紫,卻不料袁雄的近衛拔刀對準孫權,逼他停下了手。
“幼平休要管我,殺了他,是為将軍!”孫權促聲催道。
“公子……”周泰始終于心不忍,是他傳信告知袁雄關于孫策的行迹,透露了孫權獨自在曲阿。他的本意并不想傷害孫權,隻是傳信罷了。可他大錯特錯。
恰是時,一陣驚悚的曲音從黑漆漆的堂内傳來,天邊驟然飛來一大群蝙蝠,地下也不知從哪裡竄出數十隻老鼠!
院中頓時大亂,周泰奮力死死制住袁雄,卻難抵蝙蝠擾眼,竟讓袁雄掙脫了束縛,隻得從腰間拔出匕首,與他近戰纏鬥。
孫權在人群雜亂中極力護住耳朵,嘗試睜眼辨位,驟然間,一股力量将他拽走。
“抱歉,我來遲了。”步練師輕聲安慰,卻陡然暈倒在地。
“練師……”孫權不慎随她摔倒,感受到她氣息微弱,吓得急忙睜開了眼睛,頓然發現她唇色暗紅,急将她抱在懷裡呼喚:“練師?練師!”
那墨綠色的眼眸,再次在星輝劍影刀光中出現,步練師看得真真切切,那是孫權的眼眸。
他眼角瑩瑩的星光,似是淚水。
袁雄極速占得上風,反擊中傷周泰,直至兵士擁上前将周泰控住。他詭異一笑,朝孫權步練師二人走近:“不錯,你竟還活着。可惜你猜錯了,那少年撞你,不是為了阻止你出城,是為了在你的骨笛上塗抹毒粉。孫權,想要解藥麼?跪下來寫完那封血書。”
“你!”孫權閉目徇聲回望袁雄,他額角眼角的青筋驟然暴起,緊閉的雙眼止不住地顫搐,仿佛下一秒将怒然睜開。
孫權顫抖地松開練師的手,擡右腳先半跪于地,頓地感到練師掌心傳來沉重的握力,可她的氣息卻那麼微弱:“不……要……”
他微止住行動,遲疑良久,額角青筋暴起,附着幾珠晶瑩的汗水。
半刻鐘後,袁雄不耐煩地拎起鐵鍊,将孫權提摔到一旁,交給守兵以兵刃制住,再俯身靠近已中毒難以動彈的步練師,“面若薔薇、唇如朱砂,如此姿色,就這麼死了真是可惜,來人,把她帶回我房中,再一解毒。”話音落罷,袁雄的兩個親信熟練地上前靠近練師。
“你……休得無禮……”步練師颦手捂胸,虛弱地往後退躲,卻毫無力量根本動彈不得,猶似一朵嬌花柔弱,楚楚可憐。
袁雄左右打量練師,笑道:“還是個脾氣差的,沒見過,有意思。”
未及絲毫猶豫,孫權奮命掙紮,雙眼破天般地綻出一條細縫,破聲怒吼:“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