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問道:“長緒可是欲以我為餌?”
孫邵淺笑兩聲,難以捉摸,孫權垂首深思,似乎明白些許。那縣尉定不敢動他,隻會,囚他。
練師輕挪步伐至孫權身側,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堅定地支持他的任何選擇。孫權明白,他這次并未帶多少兵力,與擁兵近百的縣尉,須得智取。
堂内沉寂間,谷利來傳:“禀縣長,縣尉托人請罪,道是病重卧床,深表愧疚,欲請縣長、縣丞兩位大人挪步至府一宴。”
孫邵、孫權、步練師乃至周泰皆以一種詭異的神色打量谷利與他所傳之語,确定沒有說錯?病重卧床還設宴邀請?當他們幾個是傻子?
正因太過奇葩,倒讓孫邵想得太多。
孫權也隻得歎道:“且去瞧瞧便知。”語罷,練師的手指觸地收縮,直将他的手扣緊。孫權感受到她的心意,低語慰道:“放心。”
俄而,孫權、孫邵、周泰共去赴宴,練師換上騎裝一手持劍一手緊握鶴骨短笛,暗中潛在這三人身邊隐匿之處。
途中,步練師暗以老鼠将信傳與同為跟蹤三人行迹的周泰麾下精銳,他們的行迹早已暴露,不如趁早撤去,再想辦法。
那七名勇士本不欲信,但提高警惕後果然發現自己在被跟蹤,便先後撤去,入府佯面,再化作庖丁、擔夫、小厮等各溜出來。
步練師獨自行動間,乍被一股力量狠狠側拽入巷弄裡,定睛一看,是個陌生的髒兮兮破布裳的少年,臉上還帶了些新鮮的擦傷與淺淺的舊淤青。
少年撇嘴一笑:“再往前走,可就被魏府那幫狗腿發現了。”話音方落,少年橫腳一踢,練師手中長劍劍身锵鳴不休,直至落地。
“你是何人?”步練師退将骨笛握在手中,以作待奏之姿。她不欲此刻奏曲,定會打草驚蛇。
少年邪笑道:“姑娘别怕,你雖模樣生的美,可惜性子太冷漠,可不是我喜歡的。”
“有話直說。”步練師道。
少年踱步而打量練師,神色狡黠又暗隐狠厲,邪魅道:“做個交易,你入府救人,我入府偷錢,我們互相掩護,如何?”
步練師搖頭婉拒:“你有手有腳,為何要行偷竊之為?”
少年攤手道:“做活得的那幾個五铢,賭兩把就沒了。再說,那魏氏平日裡欺壓百姓,我這是劫富濟貧,濟我自己的貧罷了,有何不可?”
步練師再拒絕:“我不願。”
少年則笑道:“那你的那位公子可就再也出不來咯。”
步練師:“……”
果然,孫權等人一入府便遭團團擁圍。縣尉魏鵬躬身柱杖緩緩行來,歉道:“諸位失禮,快請入上座。”
及至一座茅草舊堂,兩排樂姬将七弦琴、月琴、箜篌音奏,靡靡凄凄,清聆雍雍。孫權孫邵皆氣定若竹,從容入座。周泰手扶配劍柄,随時可待将劍出鞘。
魏鵬差人送上美酒,又令美豔歌姬親自斟酒,勸三人共飲。
孫權笑推辭體弱不能飲酒,孫邵道是飲酒失态早已戒之,唯周泰一時不知找何借口,傻愣愣地被灌了數杯,直至沉沉欲睡。
魏騰忽地一拍手,堂外進來一青年一少年,他細細打量孫權孫邵與這兩人,冷笑道:“真是像呐。來人,把孫權給我捆了,快馬送往淮南!”
摔杯聲落,一群門客從堂内四方而現。
孫邵立時拍案執劍起身,一劍将那青年少年刺傷,回步護住孫權,斜眸道:“公子别怕,長緒猶可一戰。”
魏鵬拊掌道:“好一個北海孫長緒,你曾為北海相功曹,如今竟堪為這個瞎子做縣丞,有眼無珠,真是可惜。”
孫邵冷呵一聲,引劍擊退欲擒他二人的門客,周泰沉醉昏昏不起,孫權呼喚不得,轉瞬間,他與孫邵已被持刀門客層層圍住。
孫邵執劍相抗,抵将孫權護在身後,厮殺方起,刹那間,周泰迷糊中拔刀橫斬亂揮欲護孫權,卻不慎打翻燭台,堂院帷幕火星四濺,轉息已是烈火焚焚,黑煙彌漫。樂姬驚呼四逃,而魏鵬淡定跨步離堂,又将門客招至院中,才不緊不慢地引人運水救火。
混亂中孫邵緊捉孫權的手,卻還是用心人被推入火海之中,生死之際,孫邵果斷松開孫權的手腕,反手用力将他推出,與昏睡無人注意的周泰一同被烈火吞沒。
“長緒!幼平!”孫權欲沖回火海中,卻被魏鵬門客死死制住四肢,動彈不得。
恰是時,有門客來禀報:“大人,與孫權同行的那群侍衛不慎跟丢,是否封城搜尋?”
“封!掘地三尺死要見屍。”魏鵬俯身打量孫權,哂笑幾聲,扣住孫權耳側的缁色眼紗帶子,厲聲令道:“立馬将他送去淮南袁将軍處,刻不容緩!”
“喏!”魏鵬話音方落,門客紛紛拱手而應,立刻前擁,未有半分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