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令無奈道:“二哥,有人住。”
張度手中折扇輕敲手心,沉聲道:“既然到了門前,登門拜訪才不失禮數。”
說着,張度邁開長腿跨上了台基,張福令趕緊跟上,壓低聲音在張度耳邊道:“二哥,瞧此門面并非顯貴之家,咱們萬不可露身份,讓人覺得咱們仗勢欺人。”
張度叩響門環,“知道了。”
門環響了半日,緊閉的朱門才由外向内打開,一位面露風霜的老者擡起渾沌的眼球,“二位是?”
“在下與家妹尋親路過此處,鬥膽同您借口水喝。”張度溫和一笑,他在朝堂曆練多年,巧言令色信手捏來,偏偏人生得面若璞玉,無端讓人信得過。
“請進請進。”老者側身讓開路,熱情地将他們請進去。
張福令踏過門檻,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一進的院落堆滿雜物,一輛獨輪王八拱木車停在牆角,上面用木闆隔成兩個區域,一口小鍋正冒着熱氣。
老者端來兩碗水,“家中貧寒,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張福令接過水抿了一口,好奇地問道:“您這是在做什麼?”
“畫糖人。”說着,老者引着他們來到鍋前,“若二位不着急趕路,可待糖漿熬成,老朽做兩個贈予二位。”
張度作揖彎腰,“那恭謹不如從命了。”
張度能說會道,很快,他便和老人熟絡起來。
張度故作惆怅道:“實不相瞞,在下正值壯年卻一無是處,苦于生活不得不帶着幺妹去尋親,鬥膽問您,畫糖人的活計可否養活兩口人?”
老人和藹地撫了撫白花花的胡子,“若是手藝好,勉強糊口還是足夠的。”
張度唏噓不已,“您謙虛了。瞧您,宅院都買了,可見這是個商機!”
“嗐——”老者擺擺手,“這處宅子是祖上傳下來的。”
“爺爺!”幾人正說着,門前一個三四歲的奶娃娃怯生生地探了個頭。
“小虎快來。”老者笑呵呵地沖奶娃娃招手,同他們道:“這是我孫子。”
張福令和張度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讀懂了該打消念頭。
“隻能在想想其他辦法了。”
從許府出來,張福令和張度的手裡各拿了一個糖人。
“走吧。”
*
翌日清早,張福令被一陣拍門聲吵醒,她以為院子又積了水,急匆匆爬下床。
院外,末莉見張福令開門,興高采烈道:“小姐快去前院,少爺說許家來人了。”
“許家?”張福令在腦海裡搜刮了一圈,也沒尋到一個姓許的。
“那處宅院的主子。”末莉指向一個方向,張福令這才想起來,昨日還登門拜訪了。
不過……他們并未說明身份,許家是怎麼找上門了的?
張福令簡單梳洗後,快步趕去前院。
她快趕到如歸堂時,張度迎着老者走了出來,兩人臉上都是笑呵呵的,老者懷裡還抱了一個小盒子。
送走老者,張福令忙不疊問:“二哥,這是怎麼回事啊?”
“許老道兒子在外地經商欠了債,正為錢犯愁。昨日他早發現你我二人身份不凡,後來經人打聽,周折而來,稱願賣了老宅為兒解難。”
“他怎麼猜到的?”張福令大吃一驚,她認為他們僞裝的很好啊。
“其一,我同他說,你我二人窮困潦倒不得不尋親友幫襯,可我們身上所着衣衫皆是上稱,可疑;其二,我們用一錠銀子買兩個糖人,怎麼看都不像是窮人所為。最近坊中受水災的宅子不計其數,想來隻要略一思量,便能猜到一二。”
“原來如此。”
*
張度不知道從哪裡尋來了一隊工匠,自從張福令的院子開始風風火火新修水道後,張福令被吵得頭冒火星,便常愛躲在乘風院,陪着楚緒拉閑。
因懷有身孕,楚緒的手指腳趾腫了近一倍,她捏不起針,閑來無事愛上了話本子。
楚緒每看完一本,都要拉着張福令感歎上許久,張福令一邊繡着香囊,一邊笑道:“嫂嫂盡看這些不正經的,當心教壞肚子裡的寶寶。”
“呸呸呸,哪裡不正經了!”楚緒羞赧地合起話本子,“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
楚緒翻出一本遞給張福令,“喏,可别怪嫂嫂沒提醒你,和穆蕭不是個主動的主兒,你若是也心平氣和順其自然,婚後會少很多樂子。”
張福令大駭,險些被針刺破了手,她紅着臉搖頭拒絕,“我才不要!”
見張福令羞羞答答不肯接,楚緒直接塞進她懷裡,“拿着這本去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