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個山匪像是看到了什麼鬼物一般,死死瞪大眼睛盯着不斷靠近,步履悠閑的少年,腳下仿佛生了根,動彈不得。
按理說,嘉魚隻有一個人,山匪卻有數十個,他們何必懼怕這個不過及冠之年的少年,嘉魚又如何會十拿九穩一定可以制服這群殺人不眨眼的惡匪呢?
少年一身黑衣融于子夜,寒涼的月色冷眼撒下白光,瑩瑩繞繞平鋪在少年腳下,随着少年的步調,悄無聲息蔓延到山匪腳邊。
與他一齊過來的,還有幾匹灰毛惡狼,瑩綠的眼睛恍如綠寶石,泛着貪婪的底色。
嘉魚在離山匪十餘步的地方駐足。
“你!你是何人?”山匪梗着脖子問。
聞言,嘉魚睨了一眼山匪,悠閑地落座到巨石的平台上。
“你猜猜。”
嘉魚将腰間的香囊勾在指尖,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實在有趣,倒是激起他幾分興趣。
“你!”山匪一口氣卡在喉嚨裡,他壓下心中的慌亂,“休要裝神弄鬼,你可知、你……”
說到這兒,山匪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忽然收起話詞。
嘉魚眸色微涼,香囊在手裡轉了個圈,續而在半空定住。
“我知道什麼?”嘉魚眯起眼睛。
“沒什麼。”山匪搖頭,緊接着厲聲警告,“總之你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莫要壞了我的好事兒!”
他們出來的急,并沒有帶武器,若是貿然開戰……山匪膽戰心驚地掃了一眼數十匹狼,斷橋山的惡狼,兇殘的名号使人聞風喪膽,此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居然能将狼群引來為他助力。
“可我這人,偏偏愛壞别人的好事兒。”
山匪那些個細微的表情他并未放過,嘉魚嗤笑,雙手抱胸微微後仰,這動作仿佛是一個暗号,站在他腳邊的狼即刻躁動起來。
見狀,山匪心中大寒,他的喉結滾動幾番,臉上忽然擠出笑意:“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咱們有話好好說。”
“好啊。”嘉魚挑眉,低頭有意無意地撚着手指,“我最近手頭有點緊,瞧你這模樣,是在給人辦事兒?”
“不是。”山匪果斷搖頭,随後猥劣道:“山中兄弟許久沒嘗過女人的滋味,這不是饞了,就綁個來解解饞。”
嘉魚的手指幾不可察一緩,随後恢複如初,他輕啧,往張福令那邊觑了一眼,意味深長道:“這個女人,來頭可不小。”
山匪故作不知,“兄弟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你這樣,是不知道她什麼來頭?”嘉魚從石台上跳下來,擡手重重壓在山匪的肩頭,“她姓張,是振國大将軍的寶貝幺女,當今聖上親封的長樂郡君。”
張福令被嘉魚安置在遠處的一棵古樹下,她側耳聽了許久不聞短兵相接之聲。雖說嘉魚拳腳功夫能比劃幾下,可是敵衆我寡,嘉魚不免會吃虧。
還有方才她看見的那群狼……
張福令的心中焦灼不安,忍不住掀起外衫悄悄往嘉魚那邊觑。
月色不遂人願,不知何時又躲去雲層之後,周遭黑黝黝一片,嘉魚又一身黑衣,張福令仰着脖子尋了半日,才勉勉強強看到一抹與他極為相似的身影。
隻是這道身影,怎的和山匪貼的那樣近?張福令眸子微晃,可是嘉魚被抓了?
她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靠過去看看。
方才她猜到滑石飛撲出去時,腳踝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意,她方才試着碰了碰,那裡早已腫起。如果嘉魚喪命于此,她定然是跑不掉的,還不如過去一探究竟。
于是,張福令悄悄挪動起來。
這邊,山匪一聽張福令來頭這麼大,瞬間有些慌張,那個頭戴青鐵面具的人隻說讓劫了張福令,他們以為,左不過是和從前一樣,是當家主母同貌美的小妾鬧矛盾,氣不過變想置其于死地。
哪知是個官家小姐!
“瞧你這樣子,你的金主沒告訴你嗎?”嘉魚咦了一聲,“他給你派這麼大的活卻不告訴你對方的身份,這不擺明着是要害你?”
“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啊?”嘉魚輕飄飄一句話,在山匪心中落下重重一擊。
“不曾啊……”山匪想了半日,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他不由和嘉魚交談起來,“兄弟你有所不知,這貴人來時面具遮面,隻說目标傭金,其餘一句不讓多問,我是被傭金饞紅了眼,也沒多想,當即就應了下來。”
“這樣啊……”嘉魚若有所思點頭,果真是一個人,“那這人,我便帶走了。”
言罷,不待山匪反應,肩頭忽然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