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飛鴻寺緊閉的大門,被外力一腳踹開,守門的小僧人一骨碌滾下台階。
他惶恐擡頭,少年一身黑衣藏在暗影裡,月色隐隐照亮門前一小片兒空地,少年逆光而來,手中的長刀還有幾滴未幹的血迹。
“殺、殺人啦!!”小僧人從地上爬起來,尖叫着要跑,嘉魚眸色一冷,腳尖勾起地上一塊兒攔路石。
隻聽一聲悶哼,小僧人已經趴在地上。
“主持在哪?”冰涼沾染着血腥氣的刀刃,在他左臉輕輕拍打着,仿佛隻要有一句讓對方不滿意,這把刀,便會即刻戳進他的嘴裡,攪爛他的口舌。
“在、在那邊第三個屋子。”小和尚忙不疊指向一個方向,他還想活命。
嘉魚以劍柄做掌,小僧人隻覺得頸處一陣劇痛,意識即刻抽離。
真是煩人。
嘉魚嫌棄地踢開小僧人,朝他方才指的地方走去。
院子裡這麼大的動靜,嘉魚才跨過一道月洞門,院裡早已站滿僧人。
“你便是這裡的主持?”嘉魚冷眼掃了一圈院中的人,視線最後定在正中間,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身上。
“正是老夫。”主持雖半隻腳已經進了棺材,但人依舊精神抖擻,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沉着氣等嘉魚開口。
嘉魚看出他的心思,嘴角上揚,他雙手環胸,垂眼百無聊賴地搓着手指,“老頭,和你打聽件事兒。”
嘉魚慣會随機應變、看人下菜,若這個主持是皇帝的走狗,他客客氣氣相待,反倒給他蹬鼻子上臉的錯覺。
“什麼事兒?”
嘉魚冷哼一聲,用眼神示意主持,讓他趕走其餘礙事的人。
主持深吸一口氣,但别無選擇,隻能照做,擡手将身側的人散去,“都回去睡覺吧。”
待周遭隻剩嘉魚和主持兩個人時,主持道:“公子想問什麼?”
“就是想問問,寺中西北角的那間廂房,是用來做甚的,他的主子又是何人?”
“西北角的廂房?”主持呵呵一笑,“公子這是什麼話,寺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天下的,他的主子,自然是天下之人的。”
“那便是皇帝喽?”嘉魚聳肩,故意問道。
“你!”主持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聯想到這裡,登時起得吹胡子瞪眼,“天子也是你我可以随意議論的!”
嘉魚冷哼,主持看少年并未有害人的模樣,又硬氣起來,正準備趕客,話到嘴邊,被長刀逼回去。
“你隻管答是或不是。”嘉魚将長刀貼上主持的脖子,語氣陰冷,月色打在他的臉上,眼尾的胎記泛着妖豔的血色。
“我、這……”主持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個整句,嘉魚早已失去耐心,長刀再次逼近幾分,主持的脖子上已經隐隐可見有血迹淌出。
“是、是。”主持滿頭大汗,臉色異常慘白,他點頭,夾在脖子上的刀刃才撤離幾分。
“這個寺廟便是承天家聖谕所修,這裡的一草一木,自然也有天家的份兒。”主持補充道。
“那間西北角的廂房,可允許其他香客進入?”嘉魚問,他才不管主持那欲蓋彌彰的話術。
“……”主持暗戳戳觑了一眼嘉魚,後者風眼掃來,他立馬老老實實道:“不曾。”
“那誰可以自由出入?”
“這……前些時候隻有一個年輕的公子去過。”主持老實答。
那個年輕的公子,就是嘉魚,嘉魚深深看了一眼主持,“便沒有旁人了?”
“再沒有别的人。”主持搖頭。
“好。”嘉魚點頭,就在主持松一口氣時,衣領忽然被人提起,嘉魚正拖着他往西北角走去。
既然他說沒有人來,那麼便是屋子裡還藏有玄機。
廂房前,嘉魚一腳踹開屋門,僧人被他一把推進屋,嘉魚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條麻繩,他将主持的捆在凳子上,開始在屋子裡摸索。
廂房不大,嘉魚摸過每一個可疑的地方,皆沒有尋到可疑的物件,當真沒有通往别處的暗道嗎?
那便是這個老頭說謊了!
嘉魚幾步走到老頭跟前,扯着他的椅子一轉,原本平鋪的地闆,忽然塌下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