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老舊的木門被人從裡面拉開,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婦人臉。
三十左右的婦人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寬大的帽子扣在她的頭上,一身白衣,像是白雪堆起的雪人。
近來有傳言稱山中有厲鬼,靠吸食血液度命,會變化各種形态,下山來蒙騙百姓。
“你找誰?”婦人緊緊握住門框,警惕問道。
女子不出聲,她擡起寬大的衣袖,一對細藕般的手腕從袖間滑出,帽檐被纖纖玉指撩開,露出巴掌大白裡發紫的小臉,她縮在大氅裡,嘴巴幾次張張合合也沒吐出一個完整的字。
冬日裡慘淡的光自她的睫毛抖落,即使這般狼狽不堪,依舊掩蓋不住她一身的美人骨。
婦人呆在原地。
這樣的美人,不是鬼怪變得還能真是個人嗎?!婦人不再遲疑,擡手就要準備關門。
張福令見是個和善的婦人,想要再靠近些,同她講講自己的難處,求她給自己一口熱水,可是腳下的雪蓋過小腿,她又渾身失力,費了半日的勁兒也沒移動半分。
眼見着婦人要關門,她張開嘴,嗓子仿佛也被凍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響。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幾聲男人的聲音,驚得樹上寒鴉振翅。
“往那邊看看。”
“救救我……”
聞聲,婦人關門的動作一頓,看向張福令,“他們是來追你的?”
婦人趴在門框,伸長脖子往張福令身後看去,遙遙似有幾個人影往這邊來。
“是。”張福令不假思索點頭,“求您救救我。”
“先進來吧。”婦人抓過張福令的胳膊。
張福令隻覺一股怪力扯住了自己的胳膊,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人已經被扯出雪坑,幾乎是半拖着被老婦人拽進屋裡。
“姑娘,那些人同你是什麼幹系?”被擦得一塵不染的小木桌上,張福令面前多出一個瓷碗,騰騰熱氣升起,掩蓋了她的心虛。
她根本不認識那些人,方才應下來,隻是見婦人要關門,才一時頭暈耐熱點了頭。
但此刻,隻能硬着頭皮編下去。
張福令抱着杯子假裝喝水,快速在心裡醞釀好說辭,她正要開口,舊門忽然被一股怪力砸響。
“砰砰——”
“你坐着,我去看看。”婦人按住張福令的肩膀,起身跨出門檻,還貼心地合上門。
屋内瞬間空蕩蕩一片,張福令的指尖輕輕敲着杯沿,心中不由湧起悲哀之色,她曾經冒死将王媽媽救出大火,到頭來,王媽媽眼見着家中勢衰,竟生出這種念頭。
張福令越想越心尖苦澀不已,她垂首扶額,強硬地将眼淚逼回去,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那群騎着高頭大馬的人尚不清楚身份,若他們是王媽媽雇來的,她要如何應對。
屋外,婦人如張福令來時那般,将門拉開一條縫,她單手壓着門的邊緣,但凡前面幾個壯年人有所動作,門能飛快合上。
“你們是何人?”婦人問。
“您可見過一個女子?”領頭的壯年人也不磨叽,從懷裡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子遞給婦人。
“女子?具體是什麼模樣?”婦人貪婪的目光在布袋上流連片刻,可是目光一轉,忽然瞧見壯年人腰間别着的大刀,古來先用銀子誘出想得之物,後殺人滅口的事情層出不窮,又想到那小姑娘凄凄慘慘的模樣,婦人壓下心中的貪念。
“有月貌花容之姿,若您見過,定然會有印象。”壯年人依舊笑呵呵道。
婦人故作思索片刻後,搖頭,“不曾,老身近來沒見過驚豔的女子。”
“打擾了。”壯年人将銀子放回衣襟,帶着随行之人轉身離開。
婦人見他們騎上馬,方松口氣,正打算關門,誰知領頭人搓了搓胳膊,于馬上遙遙作揖拜道:“兄弟們趕了一天的路,可否借口熱水喝?”
“這……”
婦人猶豫的片刻,幾個人又走過來,齊齊沖她作揖,“叨擾了。”
随後,不待婦人在言,他們已經自顧自地推開門。
為首的壯年人推開門,如鷹的眼睛先在破舊的院落轉一圈。
“大哥,可是有什麼不妥?”他身側的人問。
“方才我們趕來時,我瞧見了一個女子在雪中行走,不過轉眼一瞬,她不可能走遠。”
他們此行,是為一筆巨額的單子,雇主承諾,隻要找到人,十萬兩白銀。
隻是這雇主是個怪人,他們看過一次畫像後,厲聲警告不可暴露這名女子的容顔。
确實是個美人,可是單憑不給旁人看畫像這點,讓他們的尋人之路變得無比漫長。
好在對方給了幾個地域,他們按着雇主口中所述,一路尋來嶽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