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走出視線之外,王福嘉的笑意慢慢消失,她走到奄奄一息的怪物身邊,五指握住鴉九劍柄,血花四濺間将劍拔出來,她面無表情地端詳了它片刻,“小梅,這個交給你了”,她一腳将怪物的掙紮踩下去,“鄧晏還在寨子門口,你去找他要幾個力氣大的人,把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擡回去,交給軍醫去收拾”。
“對了”,王福嘉補充道:“再給我找個寨子裡領頭的過來,我倒要問問他們把火藥藏哪了。”
小梅應了一聲,交談聲再響起時,已在别處。
顔明津走到王福嘉身邊,皺着眉低頭看了一眼,怪物渾身沒一塊好肉,他道:“這種毒素,不像是大殷人的手筆,軍醫要是看不出來,不如叫烏日娜看看,她定是興緻盎然。”
王福嘉道:“這些以後再說,我們先去找火藥。”
“你等等”,顔明津擋在她身前,王福嘉臉上還有被木屑劃傷的血痕,他拿出一條雪白的織金帕子,帶着袖裡春的熏香,遞給她,輕輕問道:“在樓上時,我叫你不要回來救我,你為什麼又回來了?”
問題脫口而出,顔明津都覺得自己有點奇怪,不救他,還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摔下去嗎,王福嘉不是這樣的人,這個問題倒顯得是他無理取鬧,沒事找事了。他回過神,才覺得有些尴尬,擡手蹭蹭鼻梁,趕緊補救道:“你就當我沒問,走吧。”
他在為自己的一句話糾結,王福嘉心裡卻像被羽毛掃了一下,如蜻蜓點水一般,但因為她從未被蜻蜓點過水,因此這隻蜻蜓輕輕一掃,便泛起漣漪。
但這種微妙的感覺一閃而逝,她馬上恢複如常,覺得他很是奇怪,“好歹朋友一場,我總不能眼睜睜看你掉下來,順手扶一把都是應該的”,她斟酌道:“我們算是朋友吧。”
顔明津一愣,無奈的笑道:“當然算。”
王福嘉舉重若輕,雖然有一絲疑慮,但她拿得起放的下,毫不糾結,見顔明津不再說什麼,便轉身去找火藥了。
顔明津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他什麼時候開始這般千思萬慮了,但是心結已經系上,短時間也解不開,他定定神,追上了王福嘉。
兩人在寨子裡閑庭信步的逛,沒有了山匪的幹擾,甚是從容。
“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王福嘉道:“既然山匪連火藥都弄來了,為什麼龍虎衛打進來了,他們不直接炸了呢?”
“隻有一種可能,他們在等時機”,顔明津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要麼目前為止,時機還不成熟,要麼龍虎衛來的太快,他們還沒來得及炸。”
就在這時,一個灰頭土臉的山匪踉踉跄跄的撲倒在地上,押送他的人向顔明津行完禮,便默不作聲的消失了。
山匪看着像個管事的,但此時吓得腿肚子抽筋,爬都把不起來。
王福嘉從容地扮上紅臉,皮笑肉不笑地道:“炸藥藏哪了?”
山匪渾身哆嗦:“什……什麼炸藥,草民不知道啊!”
“問你幾件事而已,又不會殺你”,顔明津主動唱白臉,“知道什麼就說什麼,我保你不死。”
王福嘉同他配合默契,逼問道:“我再問一遍,寨子裡的炸藥是哪來的?”
山匪簡直吓破了膽子,“是是……是皇城裡的人,我聽見押運火藥的人說的是陵陽官話!”
王福嘉心道,果然,檀州水災死的人數不勝數,哪怕這樣,那些屍位素餐的官員還把這當成争權奪利的戰場,真是爛透了,她循循善誘道:“那你看清說話的那人長什麼樣子嗎?”
山匪顫顫巍巍,“草民不敢亂看,隻聽他們提到一個陳大人。”
王福嘉和顔明津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嚴肅,姓陳的大人……陳衍?
顔明津接着問道:“你既然聽見他們說話,那大概也知道炸藥藏在哪個位置吧?”
山匪尖聲叫道:“大人明鑒,草民是真不知,我們上頭有個姓魏的管着,大人去問他……他肯定知道!”
突然,一聲巨響從從匪寨中心傳來,緊接着又有第二聲,周圍房舍悉數震塌,哪怕二人離得遠,都能感受到腳下土地的震顫,一絲火藥的煙灰味從爆炸處飄來,王福嘉眼睛霎時瞪大,這是……
顔明津也是面露意外之色,“火藥庫炸了?”他沉默良久,“看來是有人想毀屍滅迹了。”
王福嘉正準備往爆炸處趕,她還及轉身,就聽到有人在叫她,這聲音,及其低沉,像極了兩日前,他們誤入武器庫時聽到的,在門外召集怪物的聲音。
王福嘉回頭,一人正從爆炸中心的方向走來。
看到那人的臉,王福嘉一愣,終于知道為什麼耳熟了,這哪裡是姓魏的,分明是姓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