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洵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道:“疏離陌生有疏離陌生的手段,恨有恨的手段。”
他往後一倒,靠在椅背上,腦海中浮現的都是那天她站在竹林之中的場景。
如此清冷,又如此充滿希望。
好也罷,壞也罷,他都要。
眼底透着陰冷,寒聲道:“我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
不過是多費些功夫罷了。
*
秦姝落昏睡了三天三夜才悠悠轉醒。
醒來之後雖有些呆滞,但面色和情緒都好了許多。
清晨一大早就吃了好大一碗豌雜面。
“慢着點兒。”秦夫人在一旁關切道,拿着帕子給她擦去唇邊的油漬。
秦姝落吃飽了才恍恍惚惚覺得自己活過來了,這幾日腦袋總是渾渾噩噩的,難受得緊,總想吃東西。
“娘,我還想再吃一個玉米糕。”秦姝落撒嬌道。
秦夫人摸摸她的腦袋,“你這丫頭,今天怎麼吃這麼多。”
秦姝落癟癟嘴,“娘,人家餓了嘛……”
“算了算了,碧書再去小廚房拿兩個玉米糕過來。”秦夫人無奈道。
“是。”
“多謝娘親。”秦姝落抱着母親的胳膊胡亂蹭着,甜甜道。
秦夫人真是拿她沒辦法,“你呀,别把滿嘴的油弄我身上了。”
秦姝落嘿嘿一笑,秦母攬着她的後背,這孩子,怎麼一覺睡醒跟把什麼事兒都忘記了似的,原本還想問問她那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秦夫人輕歎一口氣,忘記了也好,省得跟從前一樣,如此痛苦,還想不開要自戕。
她端了杯溫茶給秦姝落,“漱漱口,你昏睡好幾日未醒,你爹也擔心壞了,請了好幾天假,今早才去上朝。估摸着等會兒就能回來了,到時候讓他再給你請菩薩瞧一瞧,好驅邪祛晦。也真是的,近來不知怎的,這壞事是一樁接一樁,昨個兒宋钰也來信了,說什麼江城又有海匪鬧事。”
“宋钰來信了?”秦姝落捕捉到關鍵信息,忙坐起身問道。
秦夫人點點頭,“是啊,昨日才到不久,你那封還在你爹書房裡放着呢,等會兒你自己去拿吧。”
“我現在就去。”秦姝落站起身就要出門。
“你急什麼,話還沒說完呢,還有一件禮……”秦夫人也跟在後頭站起身交代道。
卻不想見秦姝落才出了門就呆立在原地不動了。
秦夫人往外頭一瞧,看見來人,要說的話也頓時卡住了。
“咳咳——”秦敬方右手握成拳在唇邊輕咳兩聲。
秦夫人才回神,收起臉上的驚愕,沉聲道:“見過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怎麼有空莅臨寒舍?”
蕭洵微笑,答道:“上次在南安湖見秦姑娘病了,今日特來探望。”
身後的馮春還領着小太監送來好些禮品。
秦夫人嘴角微抽,冷淡道:“倒是多謝太子關心小女了。”
見秦姝落還傻站着,到底不能失了禮數,又道:“阿落,還不給太子行禮。”
秦姝落不動也不言,一雙杏眸隻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人,臉上的笑容也早就消失殆盡。
良久才勉強屈膝開口道:“見過太子。”
蕭洵輕聲道:“無妨。”
他伸手想要扶秦姝落起來,卻被她一偏。
秦姝落低收着眼眸,她的頭實在是太疼了,經不得她總是思考想那麼多事兒,更不想接觸不想接觸的人。
蕭洵收回落空的手,笑笑,溫和道:“阿落不歡迎我?”
秦姝落垂着眸,不想出聲。更不想聽見“阿落”兩個字從他口中出現,那是她至親至愛之人對她的稱呼。
秦敬方轉圜道:“太子能來,蓬荜生輝,怎麼會不歡迎。”
蕭洵扯了扯嘴角,眼角的笑意卻不大明顯。
他道:“其實孤今日來,不僅是來探望秦姑娘的病情的。”
他頓了頓,什麼病,大家都心知肚明。
秦敬方也勉強陪笑了一下,要不是下朝的時候被太子叫住,他也不想把這麼個瘟神帶回家。
“更是來向秦姑娘緻歉的。”他續道。
“緻歉?”
這下不僅是秦姝落,秦父秦母都驚詫在原地。
他笑意柔和,仿佛拿出了這世界上最真摯的靈魂,再配上那俊朗的面容,沒有人能不為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