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着網課,紀明瀾的消息從微信湧進來。
紀明瀾拍了一堆政治錯題進來,讓俞夢幫他分析一下。
“網課效果太差了,我沒太學懂這幾個。”
這姐弟倆沒有什麼隔夜的愁。當紀明瀾主動來問她的時候,俞夢很默契地沒有問他“上次社團節的時候你發什麼神經,我不要面子的?”。
她給紀明瀾發了好幾條語音,紀明瀾發了個“明白”的表情。
第一天,部分同學自制力差、網課效果不佳的弱點就暴露出來了。俞夢自己也覺得——在線下聽晶晶講數學課已經讓她時不時和田圓一起趴下睡覺了,線上更是如此。
甚至你一覺醒來的時候都不知道直播是什麼時候結束的。
在一個又一個看直播回放的深夜裡,俞夢在物化生和數學裡沉浮,她知道田圓也沒有好多少,私聊的小框裡經常收到她的哀嚎。
這種情況下,俞夢和整天“姐,在嗎?問幾道政治題呗”的紀明瀾組成了良好的互助關系。
用曆史必修一的來看,這是難得的和平共處。
紀明瀾從來對她直呼其名,叫她“姐”基本相當于甜言蜜語,肯定是有事求她。
他選科是化生技,除了物理都能幫一下俞夢,俞夢會把從紀明瀾那裡問到的解釋再同步給田圓,線上就這點方便。
後來田圓發現,郝思嘉也在半夜痛苦地發空間說說,大意是物理直播看三次才能懂。班級群裡也有人在喊“大佬救救”“孩子快要die”了。
下面會有人回複他:你看看我們這個組合,可能嗎?
俞夢就把紀明瀾寫給她的錯題解析發上去,說這是别人給她寫的,但是不保證對。
下面會連刷一排,謝謝大善人。
從俞夢以後,班級群裡的信息和資料就多了很多,大家晚上寫完作業會在班群裡集體發癫,時不時放幾句“就我們班這團結程度,來日返校考必拿下平行班頭名”“陳彬真的應該感謝有我們”的豪言壯語。
有人連麥唱歌,有人玩誰是卧底,有人匿名爆料年段八卦。
有時候學的壓力大了,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那十來分鐘集體發癫的時間。
素未謀面的十一班,在俞夢心裡勾勒出一個愈來愈清晰的形狀。
班級裡有幾個神仙經常熱聊到半夜,俞夢有時候一面思考物理題,一面窺屏他們聊天,覺得很有意思。
一天晚上,俞夢正和紀明瀾打着電話解決錯題,便聽到“砰砰”兩聲敲門。
紀明瀾那頭正大叫一聲“俞夢你真蠢,這個公式背錯了你都不知道嗎?”,這頭孟女士已經開門進來了。
上過幾節“好家長勝過好老師”培訓課的孟女士一直自诩給孩子足夠的尊重和自由空間,實際上敲門從來不等回應,就是直接開門進來。
俞夢跟她說過這個問題,但孟女士看起來沒有要改的意思。
“這麼晚了在這鬼叫什麼?”她走過來,打量着俞夢的屏幕,“這都什麼七七八八的?這個點不睡在這裡跟别人聊天?”
俞夢看母親的臉色冷若冰霜,連忙解釋:“不是别人,是明瀾,他在教我這個題目呢。”
電話那頭的紀明瀾顯然知道了情況突變,飛來橫禍,連忙出聲解釋:“大姨,我們剛才在讨論題目呢,您看看姐姐桌上。”
孟建芳面色稍霁,掃了一眼俞夢的桌面,還算和顔悅色地對電話那邊說:“明瀾啊,不是大姨說你們,你們這樣溝通學習效率高嗎?有時間早點睡啊,這樣每天這麼晚睡也不是事兒。”
俞夢和紀明瀾唯唯諾諾地點頭微笑嗯。俞夢識相地說了一聲:“那我們今天也差不多都解決好了。”
紀明瀾“嗯”了一聲,很正經地說了一句“姐姐晚安”,然後先挂掉了電話。
電話一挂,孟女士那一點生拉硬扯出來的笑意就隐下去了,劈頭便說來:“網課這段時間讓你玩手機玩爽了是吧。”
“我們在講錯題啊,”俞夢把本子扔給她,“要麼你給我講。”
俞夢跟孟女士有長久的作戰經驗。他們确實都在解決學習問題,隻是孟女士大概率聽不進去他們的解釋。
“你講錯題找明瀾幹什麼?”孟女士叉着腰,“他什麼水平?你找他來教你?你要教的了你,當初還至于隻考個三中?三中教學進度都跟你們不一樣!”
俞夢氣急。三中是安川本地的另一所高中,實力遠不及川中,但也算是安川本地普高裡還算優秀的。明瀾當初中考的時候也是奔着川中考的,考差了才投檔的三中。
明瀾中考的時候發燒了。第一門語文,還算正常的進去,頭昏腦漲地出來,最後比模考差了十幾分——那是他一直沒有和解的事情。
所以他在三中格外努力,上個學期的考試排名都很好看。
孟女士說三中的教學進度慢,其實說的也是實話。但是明瀾的水平并不差,他自學的進度已經超過了川中平行班的教學進度,加上确實選考科目全理,教俞夢訂正錯題還是沒有問題的。
俞夢不滿孟女士這句話,她不明白孟女士為什麼能這麼刻薄地評價自己的外甥,明明她和小姨見面的時候,都恨不得把紀明瀾誇上天。
孟女士這樣按自己心情來評價俞夢朋友的事情,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俞夢懶得跟她吵,一般采取陰陽怪氣以後息事甯人的态度。
但是明瀾對她的意義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