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辰撒嬌賣萌,使出渾身解數散發他的魅力。
“你不告訴我,我去問小許。”楊守辰“切”了一聲,像隻大公雞般昂首挺胸走到許時若面前。
祝茉來不及阻止。
她纖濃的睫羽顫了顫,望向許時若。
許時若聽楊守辰說完訴求,往祝茉的方向投來一瞥。
溫溫的,噙着笑,像是一滴雨露落在池塘。
祝茉心口縮了一下。
楊守辰趾高氣昂地去,垂頭喪臉地回來:“好吧,他這人挺好的。我問他教了你什麼教了三遍,他不告訴我,尊重你的隐私。”
“他和我爸相識就是因為我爸出了車禍,司機肇事逃逸,小許路過打完120還一直守着,跟到醫院,直到家屬來才走。我爸說他特别善良,而且不是浮于表面的那種,是真的好人。”
祝茉擰眉:“舅舅出車禍怎麼沒告訴我。”
楊守辰聳聳肩:“他那個人,你也知道,怕你擔心呗。”
——
“我竟才知道茉茉是楊老師的家人啊。”
安靜的車廂,許時若率先打破沉寂。
祝茉:“我也沒想到,舅舅的學生是你。”
晚間告别外租父,楊砺一句聽說你和小許的妹妹是同學,便讓祝茉捎送許時若回家。
許時若出現在楊家,令祝茉有種恍惚不真實的割裂感。好像一直固定在一個場景的NPC,突破無形的界限,闖入了現實。
祝茉:“謝謝,沒有告訴楊守辰我的事。”
“嗯?”
“他很煩人。很愛哭,而且愛告狀。小時候我摔個跟頭,他都要鬧得人盡皆知。”
童年時期的楊守辰把祝茉得罪狠了,祝茉拒絕喊他哥哥,向來都是直呼其名。
夜晚的風洩入半開的車窗,祝茉鼻腔又鑽進股熟悉的清冽淡香。
身旁的人存在感異常強烈。
祝茉稍稍擡眼,便能看到他流暢的下颔線,和薄薄的襯衫下,若隐若現的鎖骨。
一旦身旁的人靜了下來,祝茉就不知道說什麼。
她不善于找話題。
他們也沒有熟悉到無話不談。
幸好許時若住的老小區離楊家老宅不遠,很快便到達目的地。許時若拉開車門,月光洩了進來,糅成一團模糊的影。
許時若回頭,面容溫潤如玉:“有空來玩,桐桐總念叨你。”
祝茉緩慢眨一下睫羽,輕輕嗯了一聲。
——
回到祝家,這次祝景軒學乖了。
祝茉走進庭院時他便伫立門口,主動為祝茉拉開門,乖巧道:“姐姐回來了,吃飯了嗎?”
祝茉斜睨了眼這小胖子,沒有體會到她預想的感受。
——回到家,有人等着她,給她留一盞燈。
或許是人不對,也或許是家裡燈火長明,所以祝茉有些索然無味。
不過她心情還算好:“吃了,你呢?”
小胖子祝景軒連忙點頭。
祝茉不在家吃飯,他想吃什麼就讓家裡的廚師煮什麼,非常爽。
“嗯。”祝茉頓了頓,祝景軒到底主動迎接了她,比較聽話,所以她決定對祝景軒進行一次人文關懷。
“你考試了嗎?多少分?在學校排多少名?”
祝景軒:……
姐,想讓我死就直說。
他成績不好祝茉又不是不知道,這次考試又考了個全班倒數,他才不要告訴祝茉。
“沒考試。”祝景軒小聲說。
祝茉:“拿出來。”
“什麼啊姐?”
“卷子。”
祝景軒冷汗唰一下流下來。怎麼回事,都說沒考試了,祝茉竟然敏銳到這種程度!
等祝茉拿到卷子,上面紅紅的一個二十分映入眼簾。
……他才上小學吧。
真有那麼笨?
祝茉陷入沉思。發揮出姐姐的威嚴。
“明天你補課,我讓管家給你找老師。”
不!!!
祝景軒哇的一聲哭出來。
可惡,他就不該迎接祝茉!
他是一個很賤的人麼……
——
次日,祝茉到班,眼前突然被陰影籠罩。
“為什麼不回信息?”
陸鄞飛插着兜,薄唇微抿神情嚴肅地盯着她。
祝茉翻出手機,打開與陸鄞飛的對話框——
陸鄞飛:你舅舅因為錢巧巧訓你了?
陸鄞飛:錢巧巧的生日宴你有點怪。
陸鄞飛:……不回消息?
陸鄞飛:OK。
時間顯示昨晚九點。
祝茉滑動屏幕,發現有推送和班級群等信息在上面,把陸鄞飛的信息頂了下去。
故而她未曾留意陸鄞飛的信息。
祝茉如實回答:“沒看到。”
陸鄞飛:“沒看到?算了,你最近約夏老師了嗎?”
夏老師是祝茉的心理咨詢師。
祝茉父母鬧離婚時祝茉年紀尚小,生母患上精神分裂去往國外就醫。祝茉受了刺激,楊家人怕祝茉心理有影響,便給她尋了一個心理咨詢師。
事實上,祝茉的确受了影響。
伴随年齡的增長,情緒的逐漸掌握,祝茉不再頻繁與夏老師溝通。
上一次面見夏老師,還是聖羽學院高三部開學第一天,祝茉首次聽到李歆心聲。
當時她以為自己精神在不知不覺中嚴重到産生幻聽的程度。
“沒有。”祝茉道:“沒事,舅舅也沒訓我,不用擔心。”
很客氣……不過,真沒事?
生日宴表演飛刀,祝茉以前很難做出來。
陸鄞飛心中微妙,深深看祝茉一眼,擡步準備回座位。耳畔驟然傳來他那前便宜同桌的驚呼——
“什麼,哥哥你出車禍了?!”
陸鄞飛擡起的腳蓦然滞住,目光投向方才還一臉冷淡,許時桐開口後,臉便偏向許時桐的祝茉。
是因為許時桐,還是因為許時桐口中的那個哥哥?
李歆急切:“桐桐,許哥怎麼了?”
【不會是因為助人為樂吧。】
許時桐焦急的眼睛紅了一圈,手緊緊得攥着手機貼在耳朵上,嘴裡不停的嗯嗯着。半晌,她呼出一口氣,挂斷電話。
“因為一個老奶奶過馬路,那車主開得快,沒有注意到奶奶。哥哥便拉了奶奶一把,擋在了奶奶前面。雖然車主最後緊急刹車了,但還是被車蹭到了。”
“哥哥說他沒有事,隻是蹭了一下,胳膊扭傷。車主人也很負責,把哥哥送去醫院了,現在還醫院裡。”
許時桐摘掉眼鏡,擦了擦眼角,嗚咽:“我好擔心哥哥……”
李歆一臉理所當然。
【果然,聖父就是聖父,什麼救老奶奶……這些都是基操。】
祝茉則立馬想到許時若與舅舅相遇的經曆。
雖然祝茉總能聽到李歆對許時若“聖父”的評價,卻并不能理解為什麼要如此稱呼。
現在,倒是有點清晰了。
——
放學後,祝茉拜訪錢巧巧的父親。
雖然錢巧巧有錯在先,且十分玩不起的告狀。但鑒于祝錢兩家還有合作,祝父打個哈哈,讓兩個孩子握手言和。
錢父便以錢巧巧的名義請祝茉吃飯。
錢巧巧一萬分的不情願。
要她和祝茉握手言和,做夢!
典雅的西餐店,舒緩的大提琴樂。錢巧巧揚着精巧的下巴,趾高氣昂像一隻獲勝的波斯貓般坐在椅子上。
她對面,祝茉帶了禮物。
哼哼。
讨厭的祝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錢巧巧已經想好了,等祝茉同她道歉,她就怎麼都不原諒,給祝茉個難堪!
讓祝茉再高傲、冷酷、無情!
然而現實是,祝茉面帶淺笑,氣質雅緻地說:“錢伯父,之前是我的不是,鬧得巧巧沒能過個愉快的生日宴會。”
錢父則笑得和氣:“我都清楚,是巧巧這孩子不懂事,弄了個氣球蛋糕,想捉弄你,應該讓她給你賠個不是才對。”
錢巧巧:“哼!”
錢巧巧的父親錢有财瞪了錢巧巧一眼,又看向坐姿優雅,言語得體的祝茉,滿心的恨鐵不成鋼。
看看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己的,唉!
錢有财混商圈多年,自然明白人家祝家大小姐給巧巧道歉,是看在他和祝家還有合作的面子上。
他也不想為難人家小姑娘,到底是巧巧先作的妖。
想到此,錢有财又瞪了錢巧巧一眼。
錢巧巧:“爹地,你瞪我!”
錢巧巧立馬淚水汪汪。
“哇嗚嗚嗚,爹地你向着外人。你就覺得祝茉好,想讓祝茉當你閨女,嗚嗚嗚我不要你這個爹地了!”
“說什麼呢,别瞎說,一天天的能不能讓我少操點心。”錢有财無奈,錢巧巧被他寵壞了,受不了一點委屈。
但自己寵的女兒,還能怎麼辦?
“茉茉啊,巧巧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啊。”
祝茉看着這父女二人,覺得無趣。
胸口像是空曠的山谷,蕩開一陣寂寥的回響。
她輕笑,得體大方,深潭般的眼瞳平淡無波,嘴上說:“沒事的,都是同學。”
心裡卻想:真不想來這一趟。
還不如去看望許哥。
随即怔了怔。
她怎麼會下意識想起許時若。
——
飯局結束後,鬼使神差的,祝茉從通訊錄中翻出李歆。
李歆放學後便随許時桐去醫院看望許時若了。
電話接通,李歆語氣遲疑:“祝茉?”
隔着手機,祝茉聽不到李歆的心聲。但她猜李歆現在一定在想她這個反派女二給自己打電話有什麼計謀。
祝茉:“許哥在哪個醫院,傷得怎麼樣?你回去了嗎?”
李歆:“我回去了啊。傷得不重,就是手臂扭傷和擦傷。他們去的是個私立醫院,好像叫光華來着。”
“你問這個幹嘛?你要去看望許哥嗎?喂喂……”
祝茉無情地挂斷電話,視線穿透車窗,望向路邊的一家花店。
“王叔,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