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雲疏月睡得并不好。
她做一整夜的噩夢,一閉上眼看到的就是哥哥舅舅還有沈酌一家人依次走上斷頭台。
哥哥說:“月兒,若你聽我的話跟舅舅走了,我們也不會暴露。”
舅舅說:“月兒,你為什麼要害我們?本來我們虎威镖局馬上就能去蓮州安度餘生了!你為什麼要害我們!”
沈酌面無表情,隻說了一句話。
他對雁書說道:“早知道她會成為貴妃的棋子,當初我就不該多次救她。”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是你們欺瞞我在先!我沒有想害你們,我沒有!”
雲疏月不知道這是她第幾次在黑夜中醒過來,她也徹底沒有睡覺的心思,翻身下床,披上鬥篷去尋青荷。
“青荷,那佛經你帶去燒了嗎?”
尚在睡夢中的青荷雙眼還有些惺忪,見到是雲疏月來了,也打起精神來。
“回昭和縣主的話,帶出去了,我兄長會親自帶去焚燒的,縣主放心。”
“我這心裡頭七上八下地亂得不得了,青荷,你這兩日就告假回去吧,在家休息地越久越好。”
青荷有些不解,“縣主為何非要将我趕走,難道要出什麼事了嗎?”
這件事雲疏月沒法與青荷解釋,她也不知道自己走的這條路對不對,隻是事情已經落在頭上了,她避無可避。
“你就别問了,按我說的做,今日天一亮就去告假,記住了嗎?”
青荷拒絕不了,隻好應和下來,隻是她心裡也隐隐覺得有大事要發生,有些不安起來。
“縣主,那你呢?”
“你不用管我,你隻需要把這個東西帶出去交給住在莳花居的邢公子。”
青荷從雲疏月的手中接過一張紙條,她沒有看裡面寫了些什麼,而是拿出随身的小衣,将紙條用油紙包住縫了上去。
長夜漫漫,雲疏月睡不着,青荷為她做了些飯菜,又煮了一壺酒端來。
“冬日嚴寒,縣主吃點熱的暖暖身子。”
雲疏月還在書案上奮筆疾書,似乎沒有聽見青荷說話,連她進屋了都沒有發現。
青荷見此也不再打擾,而是添了些炭火,将屋子烘得又暖了些才出門。
天光剛亮,青荷就去找了掌事姑姑。
雲疏月一夜未眠,窗邊照進陽光時才驚覺已是天明,身後小桌上的飯菜還用炭爐溫着。
雲疏月跑到小廚房一看,青荷不在。
“期望能有來日,再見的時候補上這一次告别。”
早膳時分剛過,娴貴妃娘娘就派人來接雲疏月去昭華宮居住。
這一次,娴貴妃甚至沒有露面,隻派了身邊的玉钏姑姑全程安排。
“昭和縣主婚前就住在這昭華宮的偏殿吧,娘娘都吩咐過了,奴婢們定然會盡心盡力照料縣主,好讓縣主安心待嫁。”
話雖這樣說,卻是限制了雲疏月的自由,連門都不讓出了,吃穿住都在這一間房裡。
雲疏月不吵不鬧,平時沒有需要的時候也不讓宮侍近身伺候。
她就在房間裡繼續寫寫畫畫,可無論畫了多少次,都卡在同一個地方。
武元帝這麼多年為什麼不封後?
她推測了不少假設和結果,最後都卡在這個問題上,導緻進行不下去。
雲疏月重新提筆,在這個問題上假設了許多條件,一步步推到後面之後,她發現了一個共同點。
這個推理到這個地方,盡管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實,卻足以讓雲疏月背脊骨發涼了,她又結合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代入假設之後,雲疏月根本坐不住。
還有三天就要婚禮了,她得在這幾天證實她的這個假設!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了。
雲疏月的書案上也早就換上了剛練的書法,玉钏姑姑照例瞥了一眼之後恭敬請雲疏月過來用午膳。
隻是她沒料到平日裡沉默寡言的昭和縣主今日會與她搭話。
“玉钏姑姑,我在這屋子裡待了幾日了,有些悶得慌,姑姑見多識廣,能不能請姑姑與我說說最近發生的新鮮事啊!”
玉钏姑姑本欲放下午膳就走,這樣一來便走不了了,再怎麼說,如今的雲疏月是聖上親封的昭和縣主,她也不敢怠慢。
“縣主說笑了,既然縣主想聽聽閑趣兒,奴婢就多嘴與縣主說說。”
玉钏姑姑本以為雲疏月聽上幾句,等到午膳用過了,自然也就放過她了。
誰知午膳過了雲疏月又留她一同飲茶,似乎是當真被關悶了,對外面的任何事都十分感興趣,聽了一遍還要再聽一遍,一件事能聽三四遍。
玉钏姑姑說得口幹舌燥,一心想要逃,正好此時有小宮侍來尋她,說是貴妃娘娘找她。
玉钏連忙道:“縣主見諒,并非奴婢偷懶,實在是娘娘那邊離不開奴婢。”
雲疏月的臉色當場就垮下來。
玉钏一把拉過這位小宮侍,推到雲疏月面前,道:“不如就由這小宮侍來給縣主說趣事兒解悶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