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硯修像是蒼老幾歲,将他們一一扶起,嘴裡不斷念叨着“好孩子。好孩子。”
就當晚苡閉關了十年,很快的。
其實他也不清楚晚苡還能不能出來。
賀硯修緩步走向遲緒布置的囚籠,是這孩子最為極端、最為緻命的陣法。
賀晚苡落在囚籠旁邊,她複雜的看着賀思華,先于她父親發令“度朔城城主,勾結魔族,褫奪官位,壓入天牢,終生不得出。”
她按捺不住情緒,轉身趴在賀硯修的懷裡,悶聲哭了起來。
自請入地的反噬傳來,令她吐出一大口血,暈倒在地。
賀思華看着她安然回來,像是明白什麼,他死氣沉沉的看着靈韻的方向。
後經長老院商議,将賀思華鎮守巨人像,三日一雷,五日一鞭,七日一水刑。
再回啟光山,徹骨的冷撲面而來,山裡難有的幾縷笑聲也沒了。
瀾郁披了件毛絨披風,推開賀遲緒的院門,見院裡空無一人,枯葉落在地上,她歎口氣,緩緩走進那孤獨的身影。
他感覺身上一沉,披風被搭在身上,暖意回升。
“怎麼不多穿點?”瀾郁将他轉過來,為他打着領前系繩,看着砂綠的緞面,往裡扯了扯。
“你可不能倒下,最起碼也要等晚苡醒來,不然這偌大的攤子怎麼辦?”
賀遲緒迷茫的問“你說,晚苡什麼時候會醒?”
瀾郁啧了聲,擡掌拍了他一下“很快,說不定明天就醒了。”
瀾郁将賀遲緒攆到屋子,為了倒了杯熱茶,強塞進他手裡。
賀遲緒接觸到她手略微冰冷,意念間将屋裡的地龍打開,整個屋子裡的暖意漸漸回升,他才慢慢的喝着熱茶。
瀾郁趴在床上,逐漸起來的暖意讓她困意漸顯,這幾日,她天天窩在藏書館查閱資料,從零星字句中,她漸漸确認,晚苡隻是靈識不穩,并無大礙。
眼皮不斷打架,沒受住,她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好像夢見晚苡在夢裡,甜甜的喊她姐姐,拉着她要與她一起玩秋千。
賀遲緒将瀾郁抱到床上,為她蓋緊被子,仔細的掩着門,才放心的出去。
他叩響了方芷的門,方芷從裡面打開,兩人平靜的對望。
時間回溯到前幾日即将撤離的時候。
賀遲緒找到方芷,他強打着精神,與她談判“他以後必定會生不如死,你該兌現諾言了。”
誰知,方芷微微笑着,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我改主意了,我要去啟光山見幽都主,少主能做到吧?”
一聲少主,讓他有些恍然。
他無心去辯,隻好警告道“姑娘若再出爾反爾,該如何?”
方芷屈膝行禮“少主放心,若方芷再反悔,您大可動用少主令。”
賀遲緒隻深深的看着她,留下句“少主令的後果你擔不起。”
賀遲緒也隻有在瀾郁面前是無戒備,脫離所有的陰暗,隻做那謙謙公子。
身邊無了她,便是神情難辨,玩弄人心的。
賀遲緒對着方芷道“明日帶你去見父親。”
啟光山内部,設有禁制,非特許不能進。
方芷眼裡閃過些釋懷,看着灰蒙蒙的天,她叫住了轉身要走的賀遲緒“少主,若你們錯判了,可會糾正?”
賀遲緒轉身,直視她,道出的是冰冷的聲音,可聽得方芷心裡暖暖的“會,壞人不會逍遙法外,歪理也不會存于世間,姑娘放心。”
突破雲層的太陽灑在方芷臉上。
瀾郁醒來,看着陌生的裝飾,猛得警覺着坐起,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
是貴公子的房間。
瀾郁嗅着熟悉的味道,鬼使神差的抱着被子,小心的探着頭去嗅,聞得一樣的香味,她臉頰突然紅了起來,帶些少女心事。
推門的聲音傳來,瀾郁雖已知曉是誰,但還是看着來人。
賀遲緒提着飯盒悄悄進來,看着她瞪着雙眼看向這邊,臉頰還帶些紅,他當地龍太熱了,手指微動,将溫度調低點。
他将飯盒裡的菜拿出來,整齊的放在桌子上,他緩步走進,手在雲昭臉前揚了揚“怎麼?傻了?”
瀾郁看着他熟悉的語氣,這幾日他一直悶悶不樂的,她還以為賀遲緒自此要一蹶不振,就此沉迷等晚苡回來呢。
她眼底帶些零碎笑意“什麼呀,好香啊。”
瀾郁掀被下床,看着滿桌的佳肴,她猛吸一大口,拿着竹箸吃了一口,贊歎道“好吃!你快吃。”
賀遲緒溫潤的看着她,出現這幾日第一次的笑意,他輕柔的回道“好。”
一頓飯下來,兩人不同常态,一反往日的安靜,在給對方找話搭。
瀾郁常常看着賀遲緒對着晚苡畫作掉眼淚,她就站在不遠處陪着他。
聽清月說,這是晚苡第一次受重傷,賀遲緒看着精心愛護的妹妹這般,心裡定難受極了。
轉眼到了第二天,瀾郁聽見一陣敲鐘聲,貫徹整個啟光山。
賀遲緒不解的看着敲鼓的方芷,她究竟有什麼冤情?值得去敲那鼓。
方芷被請進内殿,各長老端坐在位置上。
方芷跪在中央,扯下面紗,将原本的面容露出,拿出一個冊子,高呼道
“溫家知漓,叩請主上重查溫家滅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