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的燭火搖曳着,平添分暧昧氣息,兩個人離得很近,能感到彼此的氣息。
外頭挂起了北風,呼呼作響,有節奏地拍打着窗牖。
少女帶些從容定在他面前,好奇的盯着面前的男子,她将手擋着他後退的意欲。
眼眸是能窺探人心的,他們安靜着對視,都試圖從對方眼裡窺得一絲真情。
但他們都是久經考驗的人,真情怎能随意流露。
瀾郁被溫柔的目光注視着,她好像習慣了,但此時心裡卻不一樣,心甘情願地溺于這片溫情眼。
一滴淚砸了下來。
是什麼時候哭的呢?
瀾郁慌亂的撤開目光,有些狼狽的拿手去擦。
一方帕子比她的手快,冰涼的料子在眼角擦拭,動作是那邊的輕柔。
他生怕弄疼了他的瓷娃娃。
自深處記憶蘇醒,瀾郁都是麻木的,無所感的,她好像自覺屏蔽了那段記憶,像是從未發生般。
若鬼斛不在,她此時應已殺進縛淵内部。
若沒了師門條條傳音問候,挽回了她,世間怕是再無瀾郁。
瀾郁大可以和以前一樣,和賀遲緒一起打鬧逗趣,談論其他。
可當她望去那一汪溫情,才發現不是的,在賀遲緒這,她可以是脆弱的,可以哭,可以鬧。
一幕幕慘象浮現,是瀾郁避之不及的,漫天黑煞毫無征兆的襲來,饒是實力強悍的靜微一族,面對突來的、未知的,也功虧一篑。
師父一向教導她即為九州典範,需時刻克己複禮,不能任性。是以,她雖生性跳脫,但也僅限于此。
她從無聲抽泣變為嚎啕大哭,将多年的隐瞞,痛苦一股腦的哭出來。
瀾郁感覺她被人憐惜的擁入懷裡,一聲聲哄孩子般低喃,背後不斷輕撫着。
賀遲緒不知發生什麼,但能讓她這般傷心的定是極難過的事,他動作輕柔的安慰着,面部卻是少有的不虞。
懷裡的人哭聲漸消,待徹底沒了聲音,他依舊動作不斷的安撫着。
“剛哭完不能睡,可以和我說說你遇見什麼了嗎?”賀遲緒撫上她頭發,順到尾再重來。
瀾郁沒睡,她隻是感受到一股令她不快的氣息,她手指微動,操控着微弱寒息向窗外襲去。
寒息一出了窗戶,便迅速的襲去來人,來人見狀連忙躲開,寒息碰到牆壁,頃刻之間,凍萬物。
鬼斛神情難辨的看向那抹亮光,他未曾料到,會給她造來這麼大的傷害。
“沒睡,隻是有點不想起來。”
“行吧,本公子大度,就勉為其難的借你一會吧。”
瀾郁阖眸,将頭蹭了蹭,她喜歡賀遲緒懷裡的氣息,讓她有種心安,就像是一個虛無缥缈的人有了歸處。
瀾郁拿塊冷帕子敷在眼上,仰着頭,不斷拿扇子扇着,她沒想到自己能哭的這麼厲害,問道“晚苡醒了嗎?”
賀遲緒将那塊即将成了冰的帕子拿下來,換成溫熱的,“還沒,長老說晚苡元氣大傷,還需昏迷一段時間慢慢養回來。”
賀遲緒複問道“你知道你的出身了嗎?”
瀾郁沉吟片刻,頗為驕傲道“我出自星羅七星台,林琅知道吧,那是我師兄。”
瀾郁不屑去提初槿師門,卑鄙。
和她扯一起,林琅不知躲在那笑呢。
賀遲緒回想各門各派,星羅七星台,善卦象祭祀,林琅是星羅掌門之徒,他點點頭“略有耳聞,所以你難過是因為什麼?”
瀾郁心裡已平靜下來,她将那帕子扯下來,頗為高深“有些事,我要去辦,師兄不同意,非要拉着我說天說地。”
“哦,你師兄對你很好?”
瀾郁想都不帶想的說,“當然好啦,全世界沒有人比他們更好了。”
當然這句話說的是景銘她們了,瀾郁小時候大大小小事務都是景銘她們一手操持,遇到危險也是她們來救。
“那你師兄是關心你,别難受了。”
“我知道呀,我隻是有一點點難過,現在好啦。”
帶些之前沒有的狡黠,這樣的瀾郁才是活的。
賀遲緒私心想問,我對你不好嗎。
可他沒有立場去問。
瀾郁又回到啟光山,她趴在窗邊看着外頭明月,沉思着,腰牌不斷亮起。
瀾郁入了迷,腦海裡有一個巨大的迷宮,她被困在那,她一點點摸索,碰了壁,又折返。
終于,她走了出來,她腦子裡一片清明。
幽都為何這麼多魇?
她欲阖眸,動用靈識去探,又生生止住了,幽都主與她實力相當,貿然巡視,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