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的一番話讓長赢陷入了深深的迷惘,有一種在一坨狗屎和另一坨狗屎之中選擇的困難感覺。
不幫蘭霁渡劫,她便會被困在凡塵中和蘭霁一同曆劫,不知何時才能重返魔界。
幫蘭霁渡劫,她一個修無情道的魔要如何動情?難道要壞了自己的道行為蘭霁渡這什麼勞什子情劫?
這可真是難以抉擇…….
如果用她平時的做法,幹脆殺掉蘭霁也沒用。就算殺了蘭霁,他還有下一世,下下世!簡直無窮無盡。
長赢眼前一黑,強忍住想要掐死司命的沖動,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說:“渡!我渡還不行嗎?”
虐不死蘭霁!她就枉為魔尊!
聽見長赢答應了下來,歸起元明顯如釋重負,他長呼一口氣,終于露出了一個真心的微笑,說:“公主,謝謝你!你可真是救了我的命啊!”
長赢冷笑一聲:“誰叫我人美心善,慣會舍己為人呢?”
歸起元鄭重地對着長赢鞠了一躬,說:“我替蘭霁神君謝謝您,若不是您挺身而出,隻怕蘭霁神君還不知道要在這紅塵中蹉跎多少年。”
長赢突然想到了一個傳言,于是開口向司命求證道:“我聽聞蘭霁神君之所以下凡曆劫,不就是因為他喜歡上了一個凡人?那個凡人呢?怎麼她不是蘭霁的情劫?”
司命想了想說:“公主大抵聽說的是個謠言吧,蘭霁神君之所以下凡曆劫,是因為飛升上神須得走一遭而已。”
長赢試探地問:“所以,蘭霁神君之前幾世沒有曆劫成功是因為什麼?”
司命一言難盡地說:“自然是因為神君他根本沒有應劫啊!之前幾世,他做過皇帝,做過浪蕩公子,文臣、武将等等,也曾娶妻生子,廣開後宮。可這劫數仍然沒有度過,就說明神君他根本沒動真心!”
長赢聽了更覺得壓力大,她無語地說:“那我還有機會嗎?神君不會根本沒有情絲吧?”
司命:“我覺得可能是之前神君的命格太順遂了,所以這一世,我給神君的命簿寫的十分波折。都說逆境能見人心,你看,神君這不就動心了?”
······
好死不死,剛剛好遇見她就動心了?
司命總結道:“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
長赢張了張嘴,将嘴邊的髒話咽了回去。
長赢問道:“可我還是不大明白,幫神君渡劫,我具體應該做些什麼?讓神君愛上我就行了?”
司命搖了搖頭說:“自然沒這麼簡單。你得讓他愛上你,然後在他愛意最盛之時,讓他看破情愛也不過如此。等他重歸大道,這劫才算是過了。”
長赢皺着眉頭,試圖總結道:“所以,得讓他愛我,然後傷他心,讓他不愛我?再把愛意轉成修煉的動力?”
司命愣了片刻才說:“倒也沒錯。”
長赢:“這情劫有點耳熟啊,這不是修無情道的法子嗎?斷七情,絕六欲,隻随大道。”
司命解釋道:“殊途同歸嘛,畢竟大道唯一。”
長赢眼眸一亮,說:“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有經驗。”
司命:“公主也渡過情劫?”
長赢托着下巴說:“情劫倒是沒有,隻是我有個朋友,她經曆過類似的事情。她被一個最信賴的人剜了心,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可她不但沒死,還功力大增。這算不算是渡劫成功,離大道更進一步?”
司命皺了皺眉毛說:“這等兇殘的手法,聽上去像是邪魔外道所為。心乃五髒,主情主性。若是沒了心,固然也算是絕情絕欲,可此法有傷天和,或許要付出其他的代價也未可知。畢竟人為切斷了七情,終究不是真正的大道無情。”
和司命聊的這一番話,讓長赢對這次渡劫有了新的看法。
蘭霁先動心後斷念則為渡劫,那自己是不是也能效仿蘭霁渡劫?将那被迫修煉的無情道改進幾分?
如果蘭霁的這場劫數對她來說是逢場作戲,那麼在這出戲裡,蘭霁的真心,能否讓她這無心之人,感知到幾分真情?喚起她的幾分情絲?
各種荒誕的想法在長赢腦海裡輪番出現,她的心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一樣動搖。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而長赢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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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霁想起在雲水城的時候,長赢曾經說過,她懷念上官蘭做的點心,覺得那是家的味道。于是提前一天晚上蘭霁就和上官蘭打了招呼,第二日清早,雞都還沒叫,蘭霁就提着新鮮出爐的點心來給長赢送早茶了。
蘭霁想着,等長赢睡醒推開窗時,正好能看到他在院中煮茶,這樣她一睡醒就能吃上熱騰騰的點心和茶水。
可出乎意料的是,長赢似乎是一晚上沒睡,徹夜在樹上練功。幾乎是他一踏進長赢的院子,就被她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