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猶霭霭,萬籁俱寂中隐透微明。
蘭霁便這樣,一步一步,踏着石階走了很久,久到他的外衫上都隐隐有露水的痕迹,才走到他的面前。
哪怕是意料之外,蘭霁也隻是片刻晃神,便笑着對長赢說:“早。我給你帶了你愛吃的點心。”
忽而,一線金輝破雲而出,猶如盤古斧劈混沌,瞬間光芒萬丈,普照四方。蘭霁渾身都被初生的驕陽照亮了,他霧蒙蒙的身影,倏爾在長赢眼中變得清晰。他的眼神中透出的溫度,嘴角揚起的弧度,都顯示蘭霁此刻的心情很好。
為什麼呢?
就因為一頓早餐?
長赢這般想着,便也這般問了出來。她說:“你很開心?為什麼?”
蘭霁愣了片刻說:“能和你一同在林間賞晨曦美景用早膳,為何不開心?”
長赢追問:“是看美景開心?還是吃早膳開心?還是······和我在一起很開心?”
蘭霁雖然不知長赢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說:“雖然看美景和吃美食都很愉悅,但因為有你在,這種愉悅才是開心。”
蘭霁文绉绉的話長赢沒大聽懂,但她明白了蘭霁此刻是開心的。于是想到了自己的任務,長赢果斷地說:“那以後每日我都陪你一同用早膳。”
蘭霁呆住了片刻,轉而大笑,笑地眼角都有了紋路,片刻後他才溫柔地說:“好啊,一言為定。”
此刻,群山之巅,雲霞被染,蔚為壯觀。林間百鳥,感知日之溫暖,競相啼鳴,清脆悅耳,共迎晨曦。江河湖海,波光粼粼,仿佛萬千銀鱗躍動,與天際之光交相輝映,美不勝收。人間煙火,亦随日升而漸起,炊煙袅袅,與朝霞共舞,一派祥和安甯之景。
長赢突然有了一個念頭,人間好像,還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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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二人安然用完早飯,清峰那邊卻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
莊從南出事了!
長赢和蘭霁火速對視了一眼,兩人立刻趕去了清峰的山頭。
一靠近清峰的藥廬,一陣濃重的草藥味便撲鼻而來。清峰門下的小童卻都捂着鼻子離的遠遠的,像是害怕這種氣味一般。
蘭霁見狀,詢問一旁的小童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小童擡頭看了一眼來人,認出是蘭霁之後,臉上的焦躁才消退了一些,說:“宗主!裡面出事了!八師兄他好像中毒了!他現在神志不清,見人就殺!師傅沒辦法,就先将我們趕出來了。您快進去看看吧!”
中毒?
怎麼好端端的中毒了?
難道是花影對他做了什麼手腳?
蘭霁和長赢趕忙上前,推開門,才知道小童所言非虛,莊從南的狀況看上去比描述的還要差。
莊從南的雙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變得深邃而迷離,仿佛是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偶爾閃過一抹詭異的光芒,如同夜色中野獸的幽光。眼下的青黑,不僅僅是疲憊的痕迹,更像是毒素在體内蔓延的印記。
他的皮膚失去了健康的光澤,變得蒼白而泛起不自然的潮紅,皮膚上隐約可見細密的紋路,宛如被無形之手刻下的詛咒。在某些光線下,這些紋路似乎還在微微蠕動,如同蠱蟲在其下爬行,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幹燥而緊繃,偶爾因不受控制的抽搐而微微顫抖,透露出他體内正經曆着劇烈的痛苦與掙紮。
呼吸間,似乎還能嗅到一股不易察覺的腐臭,讓人心生畏懼。
看到莊從南現在的樣子,長赢和蘭霁立刻便明白了,他确實是中毒了。
蘭霁強壓着内心的憤怒,問道:“小八到底中了什麼毒?可有解藥?”
清峰看上去很是着急的樣子,他口中喃喃自語,像是在回憶着書上的内容。
一個女聲答道:“他沒有中毒,看樣子應該是中蠱了。”
長赢回頭,出聲的女子原來是剛從血月城逃出來的如煙。
她的話,倒是有幾份可信度,畢竟他在花影的手底下生活這麼多年,花影有什麼手段,他應該一清二楚才是。
于是蘭霁追問:“可有什麼辦法解開蠱?”
如煙:“我沒有,但下蠱之人肯定有辦法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