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洋脈的請求被人魚拒絕後,許諾才明白洋脈就是網絡,需要付費也就是買流量套餐使用。
一沒本地身份二身無分文,她隻能等認證完再用“許諾”的餘額買。
盯着人魚的尾巴,她長歎了一口氣。
目前餘糧剩一周,除了熟悉新世界,當務之急是要找份糊口的工作。
一個普通人類在這種世界能找什麼樣的工作?
她以前就是個打雜的鹹魚,沒什麼不可替代的專業技能。寄希望于繼承“許諾先生”的工作?
她覺得這人不是很靠譜,不留債務就不錯了。
被盯着看久了,人魚似乎有點不自在,見許諾沒有更多的問題要問,祂轉過身,把魚尾藏進了G層繁多的工具中。
枯燥的等待開始,許諾才察覺到一點異樣。
好安靜。
桌下背景音般持續了許久的嘎吱嘎吱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她回過頭,桌邊一片狼藉,垃圾桶被安靜無聲地推翻,裡頭的垃圾躺了一地,幾個魚骨被特地揀出來的,吃剩的碎片明顯有規律地朝向一個方向。
從空罐頭堆裡,許諾看到熟睡的兩條幼崽。
手裡緊緊握着沾滿污穢的魚頭,兩具小小的身體依偎在一起,起伏很小,呼吸聲也謹慎地藏好了。
怎麼還翻垃圾啊!
許!諾!
人生第一次對自己的名字有恨意,許諾咬牙切齒趴到地上,伸長手臂。
臭烘烘的,還挺重。
撈出條離自己近的,她把小魚抱到肩頭。
小魚崽熱乎乎的,呼吸用力,心跳聲激烈。這麼點小鼻嘎,這麼惡劣的環境,依然在努力生存。
許諾感慨着起身,卻聽見身後傳來人魚尖銳的鳴叫。
不刺耳,很短促,她莫名其妙地轉過身,隻見美人魚皺着眉頭,神情警告中帶着不解。
“怎麼了……咦?”許諾突然發現右肩有點使不上勁。
緊接着是劇痛襲來,耳朵才後知後覺地聽到肉帛撕裂聲。
有點茫然地轉過頭,她正對上一雙瞪得圓圓的,瞳孔放大到極緻的獸瞳。
視線下移,頸項和肩膀連接的肩窩處,許諾一整塊肉被硬生生撕咬了下來,肩窩直接凹下去一塊,鮮血涓涓,順着鎖骨淋漓而下。
許諾愣了,始作俑者也愣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慢吞吞“嘶”了一聲,感慨道,“好險好險……”
好險不是動脈。好險咬的不是左手,不然她估計順勢就把小孩扔出去了。
本就不健康的關系豈不更加雪上加霜!
血流得不算快,但許諾能感到體力正快速流逝,她省着力氣,把小魚輕輕放到了地上,按住動脈。
做了壞事,小魚看起來并未歉意,他像塊石頭僵坐在地,瞳孔依舊是大到極緻的黑。
這個神情讓許諾想起樓下粉店養的貓。害怕的時候瞳孔會放大,捕獵時也會。
大概……以前經常挨打吧?
怎麼辦?她應該做出什麼反應?
許諾急得直撓頭。
她隻有紙面的育兒知識,主要來自于《天降千金兩歲半》《天才媽咪帶球跑》……隻是幫她媽找免費資源順便看看!
而且美人魚那個反應,估計也以為她又要打祂的崽了。
空氣沉靜半晌,她真誠地看向人魚,“抱歉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哈,還得麻煩你想想辦法。”她指了下自己的肩,轉身去捏小孩的腮幫:“吐出來!”她奶怎麼哄她來着?“粑粑!臭的!有毒,不能吃,吃了會生病,乖乖聽話!”
人魚看着許諾忙碌的背影。
怯弱的神情已從面上如水融化,祂的面容回歸常态,本色出演。暗藍眼睛注視着人類的傷口,皺縮的瞳孔正在細微震動,淡藍色的舌頭從唇邊一掃,留下一排微露的尖利牙齒。
顯然新鮮的血肉刺激了祂作為食肉動物的動物性,人魚咽了口口水。
祂驅動輪椅,不自覺朝許諾靠近了一步——啪!被許諾制造的輕響驚醒,祂退回原地。
小魚咬完後就老實了,許諾還算輕松地把那塊肉從魚嘴裡摳出來。
對着流滿涎水的肉猶豫了一會兒,她眼一閉心一橫,填回肩上的傷口——“嘶嘶嘶!!!”
連“嘶”好幾聲,她頭暈腦脹淚眼朦胧地坐回了椅子。
怎麼辦?剛來就光榮負傷?
以她豐富的閱讀經驗來看,無論哪個世界,治病是不可能便宜的。
腦子幹巴巴地檢索過好幾個處理傷口防止感染的方法,耳邊又傳來人魚的短促鳴叫。
循聲看去,美人魚雙手捧着一隻果凍狀生物。
水母,手掌大小,看着就很治愈的綠色。明顯剛撈出來,傘面下的垂唇和觸手還在蠕動。
【最後】【一隻】。
【活着】【才有】【效果】。
失血和疼痛讓許諾有點發懵,但她還記得大多數水母對人類來說有毒。
“我是人類……義體是人類,”她向美人魚強調:“這個對你可能有用,對我可能有毒。”
【解毒】美人魚眉頭緊皺,寫字速度快了不少,【他們】【牙齒】【有毒】【這個】【治愈】【解毒】。
啊?
許諾連忙看了眼肩窩。
那團被撕扯下來的肉勉強地填補了她的傷口,血暫時地止住了,但并非因為塞回來的肉。
傷口附近的肉明顯發黑,呈現出一種發燙的燒焦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