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是一回事。

猜想得到驗證是一回事。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是否是感受到了許諾心裡翻湧的憤怒，天空突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但是這雨十分古怪，雨滴溫暖柔和，宛如淙淙的溫泉親吻她的發頂，肩頭，腳……腳底闆？？

許諾感覺這些雨滴無處不在，不僅下在她的周身，也下在她的體内，五髒六腑都能感受到大雨擊打時的震顫感。

并不重，但卻相當難以承受。

渾渾噩噩地，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暈了過去。

【砝碼】。

眼前徹底陷入黑暗前，許諾聽到兩行字。

【你好，水滴砝碼。】

混沌的黑暗中，她“醒”了過來。

玄妙的體驗，她看不見聽不見聞不到嘗不到，但是精神似乎成為了第六感，她可以很清晰地感知她正坐在一個天秤上。

未知空間無限延伸，許諾能“看見”的唯一發光物就是一座天秤。

沒有顔色的意識色，但有外形。許諾所在的位置在秤盤，對面的秤盤空無一物，高高翹起，她的秤盤沉到最底，分度盤上的指針也無限偏向她。

支架結構處站着一個意識體，許諾并不知道祂的身份，但感受到祂絕對公平。

【這是你的砝碼，請檢查。】

意識體提醒她。

隻能接受，沒有發問資格，許諾看向自己的砝碼。

一個人，由那些部分組成？

她的砝碼清晰地告知了她。

物質部分，分為六部分。

上皮組織。依功能和結構分為覆上皮、腺上皮、感覺上皮等三類。

其次是皮膚下的器官。五髒，心肝脾肺腎五髒；六腑，小腸膽胃大腸膀胱三焦六個腑。

血液，人體總血量約為體重的8%。

肌肉，人體全身的肌肉共約639塊。約由60億條肌纖維組成。

骨骼。與節肢軟體動物不同，人類隻有内骨骼，包括骨髓、骨膜、神經、血管和軟骨。

大腦，由約140億個細胞構成，重約1400克。

這些砝碼并非冰冷的金屬造物，它們從許諾的體内排列開來，整齊地碼在秤盤之上。許諾能清晰"看到"到跳動的心髒，鼓動是肺部，呼吸的大腦……随着她現實中的身體不斷耗氧和運動，這些血肉砝碼每分每秒都在産生細微的變化。

精神部分，分為四部分：知識，記憶，情感，理智。

四個砝碼沒有形狀，呈現出缤紛的霓虹色，然後糅雜在一起，組成了另一個沒有實體、彩虹色的她。

因為是這個空間唯二的顔色，許諾在睜開眼睛第一刻就看見了她。

她靜靜坐在對面，和她本人的習慣一樣，懶懶地斜躺着，用最舒服的姿态投以注視。

靈魂。許諾很快為這個最大的砝碼下了定義。

【确認完砝碼。請确認你是否要消耗這些砝碼。】

消耗砝碼？

許諾看向對面。

空白的秤盤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灰色的影子。

兩隻魚崽又躲回了桌子下。身上的水被體溫蒸幹，衣服的包裹帶來久違的溫暖，小魚崽依偎着哥哥，已經陷入深眠。

大魚崽沒有睡。

他低着頭，爪子輕輕撚着衣擺。

腹部的衣服破破爛爛，被它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破洞，剛好露出小肚子。剛吃飽的肚子微微鼓起，但他還是太瘦了，所以從洞口往裡看，肚臍眼到腰都一覽無餘。

上面猙獰的傷口和縫合線也暴露無遺。他隻好把撕裂地布料一點點捋順，努力地蓋住肚子。

做好這一切，他猶猶豫豫地，看了眼身邊的弟弟，又看了眼外面。

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大魚崽趴在地上，伏地向外爬。直到爬到昏倒的許諾附近，他才停下來，觀察女人的動靜。

尾巴下意識微掃，不慎碰到女人的臉，吓了一跳，他迅速逃竄，鑽進到之前的鐵盆，露出兩隻眼睛靜靜觀察。

十幾分鐘後，他的眼睛閉了一下。

甩甩腦袋，大魚崽拍拍臉，繼續盯梢。幾分鐘後，他再次閉上眼睛。

呼吸漸深，近一小時後才迷迷糊糊睜眼，又出了近一分鐘的神，一個激靈，他徹底清醒，迅速觀察了一圈周圍，魚崽看向自己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