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魚魚鳍如綢如緞的唯美尾巴不同,它的尾巴像不同野獸基因糅合而成的奇美拉。蜥蜴科的形狀,覆有棱形硬甲,同時棱甲上又有魚類的鱗片,尾面還有一排硬硬的鬃毛,鬃毛稀稀拉拉,看起來很秃。
又開始犯困了,魚崽沒有再猶豫。
它把尾巴抱在懷裡,指甲徑直嵌進尾肉,硬生生摳下一片鱗片。
撕下的鱗片帶着白生生的肉,尾巴尖連帶整條魚在劇痛中抖了好一會兒,魚崽把鱗片丢進了嘴裡。
【我确認。】
許諾說。
【我确認消耗這些砝碼。】
……
……
及時雨私社總部。
位于載具·獅鬃水母下傘進食口,被設立為私社總部的飛艇被茂密的口腕拟象完全包裹。内置廊橋連接了四個蘑菇形狀的碳纖維艙體。
被标記為會客廳的艙體長夜常明,在它的正下方,軟體電梯自下而上,平穩運送着體内的乘客。
因為深夜加班,理嘉圖填寫報告速度飛快,從接觸目标到收尾,整個過程耗時不足半小時。
【不排除裝傻的可能。】
叮。電梯門打開瞬間,電子檔案落筆成冊,收束成一道無聲的數據流,越過井天藍軟屏鋪就的長毯,穿過嵌在旋轉門正中心的魚缸,在以整個會客廳為框架的隐形探測牆間略做停留,最終降落在落地窗前的連地辦公櫃。
馬氏體時效鋼材質的櫃面光滑如鏡,印出一雙略顯疲憊的燦金色獸瞳。信息突如其來,一直處于平穩狀态的橢圓瞳孔一縮,近乎透明的琥珀色豎瞳擡向上方。
“歡迎回來,理嘉圖社員。”
“歡迎回來,安松社員。”
智能助手及時雨溫柔播報着來訪者們的身份。
被魚缸扭曲了距離,出梯的人影顯得模糊不清,極佳的視力補償讓蘇骥清晰捕捉到畫面——離開電梯的乘客,分明隻有一個。
那人影鬼鬼祟祟,一聽到播報聲就急忙比了好幾個“噓!”的噤聲動作。
然後又賊手賊腳地關閉保安拟象的僞裝,撣撣白袍,将面具從臉上取下來。
面具取下瞬間某個開關被觸發,人影觸電般狂舞十秒,高高舉起面具——“安松,你最好不要。”
面具裡傳來理嘉圖不贊同的聲音。
“這個不防水也不防摔,上次修介入神經花了872水币你忘了嗎,及時雨,欠條。”
“好的,理嘉圖社員。”
及時雨貼心投影,在人影面前展開一張寫明欠款,簽着借款方【理嘉圖】,和欠款方【安松】名字的欠條。
安松無聲躲避,然而無論她怎麼把自己往地上團吧,也逃不過視網膜上如影随形的欠條。
安松隻好從地上爬起來,又冷不丁和魚缸對面犀利的獸瞳對視上,一個激靈,她重新五體投地,将笑臉面具也摁在地上。
可惜隻有三十厘米厚的底座并遮擋不住她發達的背闊肌。
展開的白袍在地上鋪開,像一面邊緣枯萎的大荷葉,荷葉邊探出一顆腦袋。
劍眉星目的一張臉,沒有表情時頗像殺人不眨眼的頂尖殺手。可惜一頭蓬松的金發無論在何處都很顯眼,再加上下垂的厚眉和一雙老實牛瞳消解,五官間的冷酷消弭無形。
搭配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工地上常年被不良工頭欺壓,但踏實能幹的好脾氣工人。
蘇骥閉了閉眼,對這名羞澀緘言的社員感到無奈:“小松……我都看到你了,過來,還有,”它指指被安松扣在地上的笑臉面具:“帶上小嘉一起。”
安松隻得起身,打出幾個信息字,【好的社長。】她舉起手,露出手裡拎着的雙髻鲨,【這個要怎麼處理?】
生命力相當頑強,即使被刺穿眼睛,鮮血流了一身,雙髻鲨依然活蹦亂跳,不間斷地試圖攻擊安松。
“這就是小諾的寵物?”蘇骥鼻尖微動:“放到魚缸裡吧,謝立丹會來處理,還有,”它低頭看向報告:“撫恤金都給他的親人了嗎?”
【我……】
“當然給了!”安松慢吞吞剛寫出第一個字,就被理嘉圖搶白:“老闆你還不相信我們安社員的人品嗎?她甚至倒貼了這個月許諾社員拖欠的水電費呢。”
看着雙髻鲨安然入水,蘇骥看向安松:“這次任務完成得很快,你的社交能力又進步了,下次再接再厲。還有,水電費多少水币,我來報銷。”
安松的【失敗了】寫不下去了。
她恨恨把面具扔到地毯上,控訴的眼神像在穿過面具看背後的人:【恨你。】她補充道【我恨你,理嘉圖。】
“我也覺得和你合作很愉快,”笑臉面具的無損音質透露出理嘉圖的愉快:“我願意一輩子做你的聲帶……”安松面無表情,一腳。
随着面具碎裂,理嘉圖的聲音變成扭曲的電子音,“為你發聲。”
【你該死!】安松加快書寫速度:【你真該死!】
“那小諾的繼任者呢?”并沒關注到兩個社員的互動,蘇骥仔細閱讀着報告内容:“作為外來者,她應該相當不安,我正在安排她的引導者,如果有意向,所有社員都可以報名,還有。”
它微微挺直背,正襟危坐看向安松:“你們觀察到她的水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