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老子可是他大爺的天選之子啊!”
陰暗的病房内,身着病号服的少年顫抖着、掙紮着、像條蛆一樣蛄蛹着軀體,随即——猛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我……我沒死!?”
他似乎不敢置信,下意識便想翻身下床,卻發現四肢都被布帶緊緊束縛在床上——少年不甘心地用力掙了兩下,最終還是隻能洩氣般地吐出一個:“草!”
……病得不輕啊。
故意在門口多停了兩分鐘,“剛好”錯過少年發病的楊善這才推着工具車打開房門。
——進門之前,她的餘光掃到病房門口的标注:
“404:陳戈(精神分裂)”
[骨齡:18。身高:179.5。體重……菌種抗性……]
突然打開的房門引起陳戈的警戒——一見到楊善,對方更像見了什麼怪物似的,要不是束縛帶捆着,指定得炸毛。
陳戈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楊善、硬生生瞪出紅血絲來也不肯眨一下,似乎生怕在他眨眼的瞬間楊善會對他做出什麼可怕的行為。
幹裂泛白的雙唇更翕動着,想說什麼又不敢——或者說不知道要不要開口的樣子。
在這樣凝重的氛圍和死亡凝視之下——楊善面無表情地從工具車中掏出一雙膠皮手套。
随即是一隻水桶。
然後是一根拖布。
最後,這個沒精打采的少女沒精打采地搞起了衛生。
“……”
“………………”
“…………………………”
“????????????”
整半天你就是個清潔工啊?啊??
陳戈一臉吃了翔的表情,卻并不敢掉以輕心,盯着楊善拖完地又盯着她擦玻璃——确認這個格外年輕的清潔工似乎真就隻是來做清潔的而已——陳戈終于松了口氣。
随即,陳戈試探般地弄出響動——而楊善都恍若未聞。
“難道是一個對外界刺激連反應都給不出來的NPC?”陳戈喃喃,卻又不放心地壓低聲音,沖着楊善發出“噗呲噗呲”的氣聲。
對于一個幼稚的精神病人,楊善根本懶得搭理。
陳戈卻好像更堅定了自己的推論。
“還真沒反應……”他松了口氣,卻又很快煩躁地“啧”“啧”出聲,劍眉皺成一團,想半天也沒想出個四五六來把自己都想生氣了,“這鬼地方……我該怎麼辦!”
“那麼寶貴的機會……難道現在就要用掉?”
随即——楊善的鼓膜突然嗡鳴作響,有一瞬間的失聰。
再下一秒,就聽陳戈低低地叫了一聲:“什麼!這裡是001号蟲洞!?”
“我已經嘎了一次了!?”
“怎麼可能……001号蟲洞自降臨起三十年都沒開啟過,我怎麼被卷進來了!”
“我……我不知道……上一回我連話都沒說上兩句,床都沒能起來,一個醫生……也可能隻是護士,她隻不過沖我胳膊上來了一針!我……我就嘎了?!”
随即便是一些“七天”、“循環”之類的胡話。
但楊善通通不感興趣。
在楊善做完衛生、推着工具車走出病房、又回身“嘭”一下子關上房門後,陳戈還處在發病狀态,一個人喃喃自語,精神狀态十分不穩定,似乎随時可以分裂成八瓣。
——“你是……小王吧?”
身後,一道穿着潔白護士服的身影緩緩出聲。
這道聲音聽不出年紀、也沒有特色,悄無聲息的,不知站在她身後多久了——楊善扭過頭,才發現來人是米蘭達療養院的一個護士——叫什麼來着?楊善沒記住、也并不關心。
與沒精打采的楊善一樣,頂着兩個沉重黑眼圈的護士也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這是獨屬于米蘭達小鎮的特色。
這裡的人與楊善一樣,各個都半死不活的。
但對着楊善黑沉沉的目光,就好像受到什麼力量的驅使,分明如此不善言辭,這位護士還是張開了嘴:“404病房的陳戈病得很重。”
并緊接着用棒讀的語氣漏出明顯相悖于她神聖職業操守的、有關于病人隐私的閑話。
楊善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感到十分疲憊,有氣無力地出聲打斷道:“我姓楊。”
以及:“404病房的陳戈病得很重。”
“……啊?……是哦?”
護士一愣,一時間眼睛、鼻孔、嘴巴都整整齊齊地瞪圓。
雖然她記錯了一個清潔工的名字……但誰能記得住一個清潔工的名字?
主要是……第二句不是她的台詞嗎?
好像剛才說過?
楊善面色沉痛:“所以——你快進去看看吧,孩子都說上胡話了。”
在療養院打工這麼久,她很熟知,精神分裂病人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但都發展到說胡話這個地步——醫療幹預可不能再耽擱了。
“……哦?”
護士的眼珠轉了兩圈,瞳仁不受控制地透過病房門上一塊窄窄的玻璃向門内望去——以緻她微微泛藍的黑眼珠深深陷進眼角、隻在眼中留下大面積的眼白。
“他說什麼啦?”護士緩緩問道。
“忘了。”楊善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