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元年春,位于大雍南部沿海的安南國黎氏勾結廣南國阮氏勢力趁皇位交替邊城守衛松懈之際趁機蠶食了欽州、高平兩城,負責鎮守南部的南安郡王守城不利,令兩地百姓流離失所,陸續逃往周邊城市。
事情發生之後,畏懼朝廷降責,南安郡王并未第一時刻上報,反而選擇集結軍隊駐紮在城外圍而不攻,以作震懾,另一邊卻派遣使者前往安南國都河内談判,試圖讓對方自己退出欽州、高平兩地,與此同時,他承諾會将祿平州、思陵州之間的那窩村劃歸安南勢力之下。
可是已經被勝利沖昏頭腦的安南國和廣南國共同瓜分了兩座城池,現在哪裡還看得上一個小小的那窩村,當場将使者趕出了河内,并乘勢攻打祿平州和思陵州兩地,眼看局勢一觸即發,消息再也掩蓋不住,南部其他周邊部落小族也蠢蠢欲動,南安郡王一邊要震懾周邊,一邊要收服失地,多線作戰,實在分身乏術,為了避免南部局勢進一步惡化,這才苦着臉上表自陳罪責,并向朝廷求援。
消息傳回京城,聖上大怒,甚至驚動了在内廷修養的上皇,連下三道旨意命令其盡快收複失地,并将禍首壓入京城以贖其罪。為此還特命七王爺——新封的長樂王為監軍攜帶尚方寶劍即刻趕赴交州。
得知這一消息的南安郡王更是吓得臉都黃了,知曉來得是京城有名的那個長樂王,更是汗如雨下——那可是看你不爽就直接開怼的狠貨,若是對方一個不爽,憑着他手中的尚方寶劍,便是直接就地斬殺了他都有可能。
為了避免成為劍下亡魂,此刻他哪裡還顧得上其他,隻能趕在對方來之前,盡力補救,盡快收回欽州、高平,以求能将功補過。
遂迅速派人請來靜海節度使、召集部下商量的對策。
這邊南安郡王和屬下上來給你着如何應對安南國和廣南國猛烈的攻勢,那邊靜海節度使趙仁伯在南安郡王幾次派人催促之下方才姗姗來遲。
這邊正焦頭爛額的南安郡王聽到門外小兵的通報聲,擡眼就看到趙仁伯不緊不慢地跨過門檻,面上絲毫不見焦急之色,當場就怒了。
“趙大人有何重要的大事,居然連這等商讨出兵計劃的要是也忘了?”
“郡王這話我可不敢當,畢竟可不是我故意瞞報軍情,才導緻祿平州、思陵州接連失守,要知道為了現在這個爛攤子,我可是四處奔波,殚精竭慮……”
趙仁伯那一副小人得志,逮着他的痛處來回狠踩的模樣看得南安郡王牙癢癢,卻礙于自己此刻正是戴罪之身,不好發作,還要咬牙按捺住怒氣,請對方在下首坐下。
“辛苦趙大人了,既如此,就盡快入座吧,我們必須商讨一個對策,在天使到來之前盡快收回被安南、廣南侵占的土地。”
滿意地看着南安郡王鐵青的臉,趙仁伯這才施施然坐下,擡眼看向長桌上模拟着南部地形的沙盤,突然伸手将安插在高平城上代表被占領的小旗摘下。
這一漫不經心的舉動氣得南安郡王直瞪眼,幾乎忍不住朝趙仁伯怒目相向。
“趙大人這是何意?你是想要搗亂嗎,靜海一帶大亂,對你又有何好處?”
“郡王息怒,道理我都懂,你我現在都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見鬼的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這老匹夫現在怕是心裡樂開了花吧,巴不得我被朝廷問罪,好踢開我這個擋路石,自己一個人在南部一帶做大……
南安郡王放在桌上的手暗暗捏緊,強忍怒氣聽着趙仁伯在那裡長篇大論,恨不得怒吼一聲堵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那陰沉的臉色讓圍在桌前商讨作戰計劃的各路将軍們也漸漸降低了聲音,默默噤聲不敢多言,免得卷入上面這兩位大人之間的紛争之中。
一時間,原本喧鬧的室内就隻聽見趙仁伯一個人的聲音。
“哎——怎麼都不說了……”趙仁伯卻不以為意,還故意裝作才發現的樣子,撫着胡子驚訝地問道,随即蓦然笑道,“虧我還特意帶來了好消息,想讓大家一起高興高興呢!”
“趙大人,這裡是軍營重地,若你再如此談笑,休怪我将你趕出這裡,再上報朝廷,再治你一個玩忽職守的罪責!”
南安郡王忍無可忍,厲聲威脅起來。
“那可别……”趙仁伯雙手一攤,目光玩味地看向南安郡王,“我可是十分盡忠職守的,難不成郡王自己要被治罪,所以也要拉我這個老朋友一起?我們兩的交情可沒到這一步啊……”
“你——”
南安郡王氣急,反手就要抽出身旁侍衛挂在腰中的寶劍,衆人還反應過來上前阻止,從旁突然冒出一人從背後一把按住了手腕。
“郡王請冷靜——”
被按住關節要害的南安郡王一驚,扭頭看去,卻隻見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披銀甲的小将,因身量不足,頭上又戴着厚重的頭盔,一時之間他居然看不到對方的面貌,隻從聲音聽出對方年紀并不大。
“你是何人?我怎麼從未見過你!”南安郡王并未收回手,反而警惕地看向來人,又環視四周,厲聲喝道,“軍營重地,是誰将人帶來這裡的!”
衆人皆面面相觑,唯有趙仁伯突然站起身,走至二人之間,一把将已經出鞘的劍從兩人手中抽出,插回侍衛腰間。
“如此易怒可不像話,若不是我今日帶來的這位,郡王今日難道今日還想用我的命血濺三尺嗎?我倒要好好和你分辯分辯,對朝廷欽封的節度使都敢如此擅動刀兵,郡王是這南部的土郡王做夠了,想要換一換頭銜?”
“趙仁伯,你莫要血口噴人!”南安郡王幾乎被氣得吐血,趙仁伯這老匹夫素來和他不對付,今日卻更加變本加厲,這一頂頂帽子扣下來,一張嘴恨不得立馬将自己定罪,永世不得翻身,“我還未治你一個帶人擅入軍營重地,意圖竊取機密之罪呢,你倒惡人先告狀,用一些莫須有的臆測試圖抹黑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