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三年,圍繞着南疆事務在朝堂上掀起巨大波瀾。
事件由一名南疆出身的朱姓男子敲響了設立在皇宮外的登聞鼓拉開了序幕,牽扯朝堂上百人,整個南疆官員幾乎無一幸免。
南安郡王府作為整個事件漩渦的中心,即使苦苦支撐,但終究敵不過群起的民憤——新皇登基不過三年就有人敲響登聞鼓,不免讓人質疑,為平息百姓之間衆說紛纭的謠言,這個案件不得不交由應天府尹公開審理。
而朱姓男子離奇曲折的遭遇更是傳遍了整個京城,其中自然包括南安郡王府與錢家相互勾結,犯下累累罪行的事迹……
人們震驚于南安郡王府與南疆内部勢力牽連之深,其勢力可以說是隻手遮天。而後,由朱姓男子交上來的一封錢家與安南國通信的信件,更是徹底點燃了衆人的怒火!
原來這麼多年南安郡王府一直通過錢家溝通南疆之外的安南與廣南等各南部小國,通過提供提供武器等方式謀取私利,壯大外敵。康定元年發生的南疆之禍,與南安郡王府多年的資敵與縱容脫不開關系……
這份證據一出頓時如同捅了馬蜂窩,原本還想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一衆黨羽同盟頓時如同猕猴一般四散而去,四處奔走,隻求在這場紛争中自保。
小小的一根火星,燃起的烈火比想象中更加盛大,幾乎将整個南安郡王府燃燒殆盡,而首當其沖受到沖擊得錢家更是早就被清算,當初煊赫一時的南疆首富徹底敗落,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隻剩下南安郡王府還在這場還未停歇的風雨飄搖中苦苦支撐,拼盡全力隻求得一絲生機。
可私通外敵的罪名豈是一介小小郡王能遮得住的?
本就對南安郡王府私底下行事早已有數的皇室,在南疆在此事件中被徹底捅破這層紗之後,對其的容忍也徹底到了頭,連原本在讨伐安南等國還站在南安郡王府那一邊的上皇此次也罕見地保持了沉默,幹脆選擇了閉宮不出,将這件事情徹底放手交給新皇處理。
沒了上層的阻礙,原本征讨南部各國的事又再次提上了議程,而在越來越多民意的呼聲中,朝堂終于下達了不接受安南、廣南兩國首禍投降的旨意。
南安郡王被撤去一切職務,派兵圈禁在府中,等待征讨南部的事情過後,押送京城由朝廷的問罪。
南安郡王的職務由靜海節度使趙仁伯代領,坐鎮南疆,潘大将軍為統帥,隻用了不過兩個月的功夫就将兩國拿下,徹底并入大雍的版圖。
在這場戰役中,前新科舉人林琬的表現尤為亮眼,獨自帶兵連攻南安數十座城池,一躍連升幾級被封為從三品雲麾将軍,距離封爵隻差一步之遙。
而在這場紛争之中,長樂王被斥責,罰奉一年,勒令回府思過的消息被淹沒在一條又一條令人振奮的戰報之中……
而作為引發這一切事件的朱姓男子早在事情發酵開來後就已無人在意,現落腳在京郊一處不起眼的小院中安靜地養傷——本朝開國之後,太祖設立登聞鼓為天下有冤之人可以直接将冤情上達天聽,但同樣為了避免被人濫用,特意規定敲響登聞鼓必受五十杖刑才可面聖。
朱屹——也就是那位敲響登聞鼓的朱姓男子,一路從南疆走來,又因搜集家妹被害的證據無意中驚動了錢家,被對方派人追殺,若不是多次有人暗中相助,早就死在半路,即使這樣,等到了京城,他也早已傷痕累累,若不是他滿心仇恨強撐着一口氣,怕是撐不過告禦狀的五十大闆。
如今事情塵埃落定,錢家主事者已經盡皆伏誅,南安郡王府的結局也已成定局,朱屹那一口強撐的氣才松了下來,随之而來的便是這一路積累下來的傷勢終于一齊爆發出來,差點要了他的性命,若不是有好心人為自己請醫送藥,現在怕不是已經去見了閻王。
将養了數月,朱屹才堪堪好起來,正值林琬帶兵押送南安郡王府一家上京同時接受朝廷的封賞,打聽到注意的下落特意過來看望。
她前去小院之時,正好撞見近日來一直幫忙照顧注意的好心人,一個進一個出,兩邊撞了個正着。彼時朱屹正好送人出來,看到林琬也很是意外,不由得一愣,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林琬身邊正帶着南星,也沒想到正好撞見朱屹,因為兩人之間之前的那點沖突,也不免有些尴尬,隻能揚了揚手中的包裹,揚聲回道:“怎麼,不歡迎?”
朱屹同樣頓了頓,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做出歡迎的姿勢。
“怎麼會,隻是我沒想到你會來……”
被夾在中間的年輕後生見兩人不約而同地忽視了自己,忍不住低聲咳了咳,扭身避開林琬的視線,肚子和朱屹道:“既然朱兄你有事,就不用遠送了,待我将手中的事情忙完,再來拜訪……”
說着,低着頭越過林琬二人就向外走去。
身體交錯間,林琬突然覺得對方露出的那張側臉有些眼熟,又一時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見過對方,不由得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