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與林琬不歡而散之後,賈琏和賈珠也沒了在外玩樂的心思,直接打道回府。
進了門,賈琏也不必再收斂,直接越過打簾子的幽荷,幾步便跨到堂中的座椅前,一撩袍子,重重地坐下,莽撞的動作帶得上好的木制椅腿在地上狠狠劃過,發出刺耳的雜音……
難得看到自家二爺這樣一副氣極的模樣,幽荷水靈靈的眸子一轉,嗔怪地瞪了對方一眼,揚聲道:“我說這是誰呢,風風火火的,原來是我們二爺啊……”
賈琏這才正眼看向扭着身子故意鬧着小脾氣的幽荷,目光在對方白膩光潔的臉頰上流連,心裡的氣也去了大半,輕輕咳了咳,微紅了臉柔聲道:“怪我沒看到姐姐,這個時辰了,姐姐怎麼還留在屋裡?”
聞言,幽荷流轉眼波狠狠剮了賈琏一眼,嗔道:“這還不是二爺,一點也不知道心疼人,我這一天渾身上下酸痛不已,手裡又那麼多活計,實在招架不住,打量着嬷嬷不注意,這才躲進來休息休息,怎麼,二爺要和嬷嬷告發我嗎?”
這又似嗔怒又似撒嬌的小樣頓時讓賈琏渾身一稣,忍不住起身一把将之抱進懷裡,笑道:“原來在幽荷心中,爺我就這麼沒良心,就沖你這一笑,我哪裡舍得?”
說着,伸手輕輕捏了捏幽荷白皙的臉頰。
幽荷微紅着臉,在賈琏懷裡扭了扭,似是要掙脫,唬得他手中一個使力,懷中的嬌人兒一個低呼,順勢在他懷中偎得更深,擡起粉拳輕輕錘了錘緊貼在臉頰一側的胸口,嬌嗔道:“二爺說得好聽,轉日裡等二奶奶進了門,還不把我這個礙眼的給踢到天邊去了!”
“那哪裡能啊!就是二奶奶進了門,有你二爺在,她還不得乖乖的做個賢惠的夫人,必然也要好好待你和紫芍,而且,你們倆可是老太太親自指派到我身邊的,她要動你們,也要看看老太太答不答應,要不然老太太和我都不會給她好看!”
嘴裡說着,手腳也開始不老實起來,隻惹得幽荷滿面绯紅,咯咯直笑,擡起一根養得跟蔥管一樣的纖長指尖嬌俏地點了點對方的腦袋,笑罵起來。
“讨厭!我還不知道二爺你,隻盼你真到了那一天,可别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别打量着我和紫芍老實,盡是嘴上抹石灰——白刷!”
眼見兩人正要進入關鍵時刻,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急促的清咳聲,随之而來的是紫芍故意擡高的聲音。
“大老爺您來了,二爺才從外面回來,還在裡面更衣,要不我幫您叫一聲!”
這一聲,驚得裡面兩個人都是一愣,忙不疊分開來,手忙腳亂地整理起衣服來。
正自忙亂間,那邊紫芍打起簾子,探身進來,一見兩人的情态,哪裡不知道這兩人剛才在這裡幹些什麼勾當,頓時倒豎起一雙柳眉,杏眼一瞪,卻還顧及着外面的大老爺,小聲呵斥道:“我就知道你們兩個一在一起準沒好事,這青天白日的怎麼就這麼胡鬧起來,讓人知道了,可仔細你們兩個的皮!還不快點出來,大老爺正在外間等着呢!”
說着,扭身氣呼呼地摔下簾子走了。
幽荷畢竟是個姑娘家,被紫芍這樣夾槍帶棒地說了一通,頓時臊得臉頰通紅,宛如上了胭脂一般嬌豔欲滴。
這小女兒的情态,看得人眼熱。不過眼下有正事,賈琏隻能按耐下心中的燥熱,整理好自己出去見父親,心中還有些奇怪一向沉迷于古玩的賈赦怎麼會親自到他的小院中來。
而賈赦此時前來也的确是有事,恰好他要出門訪客之時從跟随賈琏出門的小厮口中知道了今日在街上遇到林琬之事,心中有些在意,所以推掉了和朋友的邀約,準備好好盤問一下賈琏。
才進院門,一眼就看到歇在廊下的那個名為紫芍的丫鬟的突兀舉動,身為風月場中的老手,又深知自家兒子秉性的賈赦哪裡猜不到對方現在正在幹什麼,卻也不慎在意——如果說他以前對自己的這個兒子還有所期待的話,現在也一點不剩了。
索性,他也是個看得開的,自家的兒子不争氣,多年督促下來也的确不是讀書科舉的那塊料,又舍不得送去軍中打熬,如此一來,還能怎麼着,隻能任他這樣在賈府這個富貴窩裡混着,總歸比去外面為非作歹的強。
畢竟,他一個不成器的老子,若是有一個天縱奇才的兒子最好,若是沒有,也不能強求歹竹出好筍吧……
萬幸的是,他這個兒子雖千般不成器,但總算是個能幹事的人,自從學堂裡退下來之後,就漸漸接手府中的事務也為他分擔了不少,清閑的時候多了,有了更多的時間發展自己的愛好,那心裡最後的一點遺憾也沒了大半。
賈琏快步走向外間,想到自己方才差點鬧出的荒唐事,心中也有些打鼓——雖說賈赦作為他的父親,平日裡并不怎麼管教他,但他心裡對自己這個父親還是頗為敬畏。
要說原因吧,其實也沒有一個确切的理由——老國公還在時,賈赦作為下一代承爵的繼承人,對府中事務并不上心,多是将他送到榮禧堂由老國公夫婦照料,安排一應起居,自己隻顧在外和一衆狐朋狗友四處飲酒耍樂,沒有一點襲爵之人該有的做派。
母親張氏雖然有心,但作為長媳,要管理着整個榮國公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務,實在是分身乏術,有心無力,久而久之也就随着賈赦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