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整日遊手好閑父親,按理說賈琏應該并不畏懼才是,可實際上他卻從不敢頂撞賈赦一句,即使有時對方的行為在外人看來十分荒唐,他也沒有因此看輕對方一點。
要知道賈赦是個渾人,他犯起渾來連國公夫人——府中的老太太賈母都招架不住,幾乎要被氣得升天,對待這個大兒子的态度更是嫌棄至極。
後來賈琏仔細想了想,為何他會對自己這個看似纨绔的父親如此态度,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因為他的祖父吧……
細想起來,無論父親做過再怎麼荒唐的事情,國公爺也從沒說過他的一句不是,反而在對自己說起父親時時不時搖頭歎息,但看情态也并不是因為對方的荒唐,反而隐隐有一種愧疚夾雜其中,讓人難以捉摸。
受到祖父的影響,兒時的賈琏甚至還曾經為自己的父親幻想了一系列不得已的苦衷,但随着年歲的增長,他發現這不過是自我安慰的美化,他最終不得不承認一個大家都認可的事實——他的父親的确就隻是一個纨绔而已。
早就聽到了從裡間傳來的匆匆腳步聲,賈赦擡眼看了一眼陪着笑湊過來的賈琏,神色中頗有些嫌棄。
“雖說我不拘着你這些,不過好歹收斂着些,等過幾日王家的鳳哥兒就要嫁進來,這節骨眼上,可不要給人家添什麼不快,若是你自己不知輕重,惹出什麼風波,可仔細着你的皮!”
聽着,賈琏忍不住渾身一緊。
眼前這位,平日裡不管不問,一旦發作起來,可真是要命,賈琏回想起從前短短幾次的受罰,就忍不住感覺渾身疼痛起來,忙讷讷回道。
“沒……怎麼會呢,父親……”
“你知道就好,我這邊倒沒什麼,王家那丫頭我看了也就那樣,隻是你祖母十分看重對方,若是知道你這般不尊重,又要牽連到你這個不争氣的老子身上,到時候别怪我不客氣!”
賈赦擺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待賈琏應聲,又接着道,“聽說你今天見到了姓林的那小子?”
“啊……誰?”
話題轉換之快,賈琏還沒從上一個話題中回過神來,就被問到了林琬身上,差點沒反應過來,一時間說話都有點支支吾吾的,還沒有組織好語言。
“别啊呀誰的,快說你覺得對方怎麼樣?”
賈赦才不耐煩聽對方那語無倫次的描述,一個眼神瞪了過來,吓得賈琏連忙撸直了舌頭回道:“接觸地不是很深,看樣子學問很好,連珠大哥哥在他面前都讨不到什麼好處,隻是,對方似乎很是看不上我們家……”
說着,言語之中不免帶上幾根今日被拒絕的怨氣……
而賈赦并不在意自家兒子在林琬那裡受了什麼樣的冷待,反而撇着嘴嘲諷道:“就你,還能知道人家學問好壞?”
一句話怼的賈琏脖子一縮,讷讷不敢言,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地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好歹我也讀過幾年書……”
本以為這樣小聲的腹诽不會被聽到,誰知賈赦卻如此耳聰目明,将那聲如蚊蠅的話語聽得一清二楚,再次開口怼道:“就你讀得那幾年書,早就被狗吃了……”
見賈琏還是一臉的不服氣,冷笑一聲道:“怎麼,還不服?我也不為難你,就把《論語》背上一遍?”
“啊?”
這下,賈琏徹底傻眼了,嗫嚅着嘴唇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背了幾句就啞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