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賈琏保證此次聚會并不止是賈家的幾個年輕後生,還有馮家、牛家和柳家的人,若是僅僅如此,林琬已經在心裡尋思當日找個合适的借口露個面就退了,但聽到長樂王也會來,一下子就改變了主意。
心中有了事,林琬今日并未在營中久待,下了值就向着禦賜的将軍府而去,果然見康叔正在忙碌着。
見到林琬,對方十分開心,硬是拉着她在府中繞了一圈,看看基本已經修整好的院子。
“少爺真是的,修整宅子這樣的事情怎麼就能撒手不管呢,還隻讓南星傳話,南星那個愣的,能懂個什麼,他連黃花梨和檀木都分不清,還不讓人糊弄了去……”
林琬笑着聽康叔滔滔不絕的唠叨,并沒有厭煩之色,反而好生安撫着。
自從親生父親去世之後,康叔就一直幫着阿娘打理林府的産業,若是沒有康叔的幫助,恐怕雲箐也守不住這麼大的家業。
後來林琬出生,雖然堵住了宗家的口,也暫時截斷了他們想着吃絕戶的陰暗心思。
可是面對着孤兒寡守着那樣一份富庶的家業,宗家人心浮動,不免将主意打到其他人身上,在林琬接手林家之前,一直小動作不斷。
而康叔面對多方的拉攏,即使對方許以重利,也一直沒有動搖,沒有因為林琬年幼就輕視于他,反而直言相告,點明府中的困境,并指點當時的她以書信告知當時已被點為探花,在翰林院就職的林如海,讓他為林琬做主,震懾宗家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在林如海的支持下,林琬總算脫離了宗家的控制,和阿娘一起将林家的家業轉移到了滄州——雲箐的娘家所在。
林琬耐心地傾聽着康叔的話,終于在對方将話題再次扯到有關于她的婚事之前,及時地打斷了對方。
“是是是,這些都多虧了康叔……不過,眼下又有一件事,我怕南星辦事不牢靠,想讓康叔出面走一趟……”
康叔一愣,有些遲疑地望向林琬,實在猜不出有什麼事情連南星出面都不行——雖然他總是吐槽南星年輕辦事不牢,那也是出于長輩對于晚輩的謙遜之詞,要真論起來,少爺身邊這幾個一起長起來的個個都甩同年齡段的後生一大截,能力個個沒的說,現在差得也就是曆練。
“可是夫人那邊……”
見康叔猜錯了,林琬連忙否認。
“阿娘那邊好着呢,前幾日傳訊過來也快到京城了,是林伯父那邊……”
康叔一驚,忙追問道:“是犯了事?”
林琬有些哭笑不得,怕康叔再繼續胡亂猜測,趕緊全盤托出。
“是林伯父前兩年得的哥兒,前不久一場急病去了,現在哥兒的外家要趕去送一程,順便探望一下伯母,我尋思着想讓康叔您路上結伴,搭着賈家的船隻去一頭,看看伯父家的境況,是否需要幫忙……”
“這……怎麼這麼突然,我們竟沒有得到一點消息……”康叔聽了,也不勝唏噓,還有些感歎世事無常的惆怅,“我原本聽說林老爺有了後,還感歎老天總算開眼了,也算是林老爺對先老太太有了交代,卻沒想到世事無常,哎——這下可真有的磨喽……”
林琬知道康叔的心事,林如海這一支早在封侯那一代就與姑蘇林家這一支分宗,按理說與林琬這一支基本沒有什麼相幹,隻是早年林琬那過世的祖母曾經與林家老太太有過幾面之緣,對方還是看在這個情分上,當面拉了他們一把。
這麼些年來,走動得十分頻繁,隻在後來賈敏嫁入林家之後,才走動得沒那麼勤,卻也一直沒斷了聯系。
林如海成婚多年一直沒有喜訊,這讓一心抱孫子的林老太太十分在意,久而久之居然成了一樁心病,一直到臨走前還記挂着,卻沒料到好不容易得來的哥兒最終也沒有養住。
這相似的經曆也讓康叔聯想到自家,不由得有些感同身受。
“這也是天命,況且伯父膝下還有黛玉,也算是個安慰……”
林琬不忍見康叔傷感,隻能勉力安慰,卻被康叔嗔怪地瞪了一眼。
“這哪能一樣,打個比方,若當年少爺不是少爺,而是個女娃,我們林家早就被生吞了,即使有林老爺願意為我們出頭,也鬥不過這世道啊……”
這話太難接,林琬摸了摸鼻子,不免有些心虛——這麼多年了,林家上上下下瞞得死緊,竟是除了當初産房中的幾人還有林琬身邊的鶴年,沒有一人知曉自家的少爺實際上居然是個女兒身。
深覺不妙的林琬連忙轉移話題,
“康叔,别感歎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安排一下去揚州的事……”
“是啊是啊……差點誤了大事,林老爺對我們可有大恩,可怎麼就這麼命苦呢……”
說着,又一番長籲短歎。
對于這樣的老人家,林琬還能怎麼辦呢——隻能聽着呗,再尋機溜走。
正當林琬瞅着空檔準備跑路時,南星一臉笑容地從外面走了進來,猛然看到林琬還有些意外,随即高聲招呼起來。
“哎——少爺,你怎麼在這裡?”
被這聲音一驚,康叔正好發現了林琬偷溜的小動作,面上惱怒心中卻有些好笑——多少年了,自家少爺還是那個性子,唠叨多了就瞅着空子偷溜,等你發現的時候,身後早就沒了人影,原本以為當了将軍之後,人會穩重些,卻沒想到還是這般模樣……
林琬若無其事地收回已經踏出圓拱門的腳,忽略掉康叔控訴的目光,遷怒南星道:“怎麼,不歡迎我?”
南星也是個懵的,壓根沒有看出林琬和康叔隻見那一點小摩擦,反而被自家少爺嗆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忙收斂了笑意,一臉茫然道:“沒,我沒有啊……”
這個樣子,讓林琬都不好意思欺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