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和柳清羽二人憑欄而坐，與其餘人皆有一段距離，此刻也察覺到有些不妥——周圍突然之間太過安靜了一些。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止了交談，向内望去，卻猛然瞧見長樂王正站在不遠處看着他二人，身後還跟着一臉莫名的水溶并一幹王孫貴胄。

那先前與他們發生争執的金雨澤一臉的幸災樂禍，站在衆人身後，惡意地勾唇向他們笑了一笑。

見到林琬終于注意到這邊，司徒琰眉梢一挑，垂眸淺笑道：“林将軍可真是健談，不過也好歹多注意一下旁人，竟是連我在這站了一會也沒有察覺，看來是我太過不起眼了……”

又來了……

林琬有種無語凝噎之感，這話裡話外的别扭勁，仿佛回到當初在南疆兩人私下相處之時。

“怎麼會，王爺華彩滿身，身處此間猶如蓬荜生輝，是下官眼拙，因與舊友久别重逢，未曾第一時間察覺……”

柳清羽同樣站起身，走到林琬身邊，同樣說可一通溢美之詞。

可惜司徒琰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哦，是這樣那幹嘛？”

他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聲音中聽不出絲毫喜怒。

金雨澤見狀以為長樂王宇林琬十分不對付，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到：“林将軍真是好大的架子，我們的面子不給就算了，連王爺在此你都能如此不放在眼裡，就應當治你一個以下犯上上之罪……”

他如同跳梁小醜一般極力聲讨着對方，卻不知站在他身旁的幾人已經不着痕迹地遠離了他。

北靜王世子水溶落後半步站在司徒琰身側，目光日有所思地流連在兩人身上，含笑不語。

他是風月場中的好手，自然不會看不出流轉在兩人之間的奇妙氛圍，直覺告訴他，或許這兩人之間并并不像外面傳言的那樣不對付。

司徒琰抿了抿唇，冷冽的目光突然掃過正要進一步發難的金雨澤，讓他渾身一個激靈，聲音不自覺低了下去，這才轉而看向林琬。

“本王那個聽說你與世子相約傍晚時分泛舟遊湖，正好本王也有些興緻，不介意加我一個吧？”

林琬下意識地看向水溶，卻見對方臉上沒有絲毫勉強之色，依然拿衣服溫潤如玉的模樣，也看不出端倪，隻能拱手回道：“這是下官與世子之間地約定，若是世子沒有意見，下官自然同意。”

“那世子意下如何？”司徒琰轉而看向水溶，問道。

“實乃榮幸之至……”

直到水溶點頭，這邊一觸即發的氣氛這才緩和下來，從外面接到小厮同通報匆匆趕來的賈琏這才擦擦汗，松了一口氣，今日來的不是自家香蕉多年的老親，就是諸如林琬這樣的朝廷新貴，又有長樂王這樣的皇室貴州，實在是容不得一點岔子。

見三人定下了接下來的行程，賈琏又連忙讓人安排遊船等事宜。

确定長樂王此番并不為發難，柳清羽緊繃的神經這才稍微緩和下來，卻又擔心對方是不是要借遊船的間隙為難林琬，悄悄上前附在林琬耳邊輕聲詢問。

“怎麼樣，一會長樂王是否會為難你，不如和我一起找個托詞先走了吧？”

林琬輕輕搖頭，隻這一會，她就感到拿到不容忽視的目光又有意無意地掃了過來。

“無礙，我與長樂王在南疆也算有些交情，他不會過于為難我……”

司徒琰并不算隐秘的視線自然逃不過柳清羽的感知，他狐疑地瞄了一眼莫名緊張起來的長樂王，又看了看自己那似乎胸有成竹，沒有絲毫擔憂的賢弟，腦海中一道靈光劃過。

“你和長樂王他……”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道不悅的聲音打斷。

“林将軍和理國公家的那位關系真是羨煞旁人，這不，一大波人在這裡，他們兩倒是好到一個人似的，真是讓本王心生羨慕……”

這話一出，原本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一衆王孫貴胄也回過味來，雖然礙于長樂王的威勢不敢有所表露，但是落在林琬身上的視線明顯變多了一些，連原本并不将之放在心上的鎮國公之嫡孫牛繼宗也多看了他兩眼，随後幾不可查地嗤笑了一聲，被柳芳微笑着一肘子搗在了腹部，露出了些微痛苦之色，可即便這樣，面對柳芳扭頭露出的隐含威脅的笑容，也隻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迅速收斂了神色。

而柳清羽更是一瞬間宛如受到驚吓一般，下意識地想要擋在林琬身前，又被她不着痕迹地堵了回去，可卻擋不住對方的話語。

“讓王爺見笑了，是草民長時間在外遊曆，今日又見摯友，實在難掩心中的興奮，這才拉着将軍多說了幾句，倒是惹了王爺不快，實在是我的罪過。如今王爺雅興正濃，若與我們一道遊湖，不免壞了興緻，不若改日由我做東，再請王爺到墨竹閣聽曲、遊船、喝酒賠罪如何？”

此言一出，先不說司徒琰如何，倒是有些見識過墨竹閣大名的纨绔子弟先吃了一驚。

要知道墨竹閣雖然對外宣稱是戲院，但裡面最出名的還是一衆才貌兼備的優伶，曾經有幸見識過的，無不流連忘返，其中幾位當家花旦更是備受追捧，引得無數人揮金如土，單單點上一曲都要奉上百兩黃金，還要看幾位大家樂不樂意，實是京城一等一的銷金窟。

就連賈琏這樣的勳貴之家子弟也不敢輕易在此消費，而柳清羽一個被分出理國公府的柳家子弟居然大言不慚地就将地點定在此處，不得不說實在是大手筆。

若是放在尋常人身上，恐怕巴不得地就應了下來，可司徒琰卻絲毫不為之所動，反而淡淡地抛回來一句。

“這可真是大手筆……”轉而眉目一挑，潋滟的目光輕輕掃過柳清羽身上，不客氣地回道，“墨竹閣的瀾若大家可是連本王也輕易見不得的嬌客，若是你能請動對方，我倒也不介意賞你個面子，若是其他，本王可沒有興趣走那一趟……”

此話一出，柳清羽果然面露難色，若是其他幾位大家還好，他常年混迹三教九流之所，又天生一副好嗓子，也愛唱上幾首，倒是被墨竹閣的幾位引為知己，因着此，想必也會賣給自己一個面子，出來見上一面，唯獨這瀾若大家，卻是個即使在墨竹閣内都極為有名的“怪人”——不合心意不唱，天氣不好不唱，甚至曾經連登台當日的熏香味道不對就拒絕上台，能請動對方的人全天下更是寥寥無幾。

就連柳清羽也隻曾遠遠見過他一面，并無其他交情。

見柳清羽低頭不語，司徒琰勾唇一笑，随即又抛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