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帝看着皇後遞來的一柄龍鳳呈祥碧玉梳,精美的雕工,細膩的玉質,十分适合皇後的身份。
可私心裡他更希望皇後手中拿的确實另一柄已經被她收起來的梳子。
他捏緊了手中的碧玉梳,卻沒有開口,隻沉默着為自己的皇後梳理着一頭秀發,卻驚訝地發現不知何時皇後烏黑的秀發間居然也藏着零星幾根白發,頓時百感交集。
皇後感覺到皇帝動作的停頓,在鏡中看不清他的神情,扭過頭去看他,卻見往日裡那個精明能幹,做什麼都顯得遊刃有餘的皇帝夫君居然對着手中幾根白發發起了呆,忍不住笑出了聲。
“轉眼間,臣妾也開始變老了……皇上……卻沒怎麼變……”
她瞟了一眼皇帝,最終還是改口道。
“嫣然又在胡說了,明明我也開始變老了,有時候看着頭上一天比一天多的白發,總感覺我們成親之日還仿佛在昨日一般……”
皇後張了張口,卻并沒有附和,康定帝在鏡中看到皇後的動作,隻覺得什麼似乎變了,又似乎什麼都沒變。
“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先是你的夫君,然後才是這後宮的皇上……”
皇後心中何嘗不是這樣的想的,可身份的轉變,卻讓她無法再像往日那般随意。
人心易變,誰也不敢不敢保證哪一天許下諾言的另一方就變了,所以她隻能謹言慎行,以免放肆的今日成為來日刺向自己的利劍。
轉過身,隻是将手輕輕搭在了康定帝的手上,輕聲道:“這麼多年,我們都變了……”
“我知道,嫣然……放心吧,我依然記得從前的事,不會忘記……”
皇後點頭含笑,腦海中閃過後宮中一張張或嬌俏或美豔的臉,最後定格在賈女史那沉靜溫柔的臉孔上,心中泛起一陣陣疼,卻無法訴說。
即使這樣,她依然強壓着心中的酸澀,保持着自己作為國母作為正室的溫柔大度的姿态,輕聲應和。
“我相信皇上,相信皇上一直把我們娘兩放在心上,所以,希望皇上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會為你守好這裡……這段時間,我會帶着賈女使多去上皇宮中走動……”
看着眼前溫柔堅定的皇後,康定帝心中無端一痛,幾乎有些後悔在今日提起賈女史,甚至有了想要收回先前計劃的想法。
“我今日提起賈女史是因為……”
從不喜歡向人解釋的他忍不住想要向嫣然說出背後的深意,可才張口就被皇後用手指堵住了嘴,輕輕搖了搖頭 。
“皇上不用告訴我,後宮之事和前朝息息相關,我知道皇上背後的難處,也相信皇上這樣做不是因為貪圖美色,我相信着皇上,所以不用向我解釋那麼多……”
皇後的話如同一捧清泉緩緩流淌進康定帝的心中,帶來陣陣清涼,他再也忍不住将皇後緊緊摟進了懷中,深深歎了一口氣,道:“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皇後貼在康定帝的懷中,靜靜聽着耳邊的心跳,嘴角卻勾起一抹苦笑,随即低垂下了眼睫,掩住了眸中的神色,隻将自己沉浸在這一刻……
這一夜之後,帝後之間的感情更加和睦。
苦于上皇的威壓,康定帝迫切地想要找件事情轉移上皇的注意力。
方法試了不少,卻沒有什麼效果,無奈隻能請長樂王進宮,想請他進宮勸說柔太妃向上皇服個軟。
長樂王奉旨進了清瀾殿,誰知一向柔順的太妃娘娘這次卻鐵了心要住在冷宮中,連自己的親兒子來勸都不好使。
暗中關注此事的上皇聽聞之後更是怒火中燒,下令封閉通往清瀾殿,閑雜人等一概不許進入。
此令一出,全宮嘩然,封閉宮室就相當于是斷了清瀾殿的一切份例,是要活活将柔太妃娘娘困死在清瀾殿中。
柔太妃雖然近期的舉止怪誕開罪了帝王,卻罪不至此,皇上皇後輪流苦勸了多次,卻被上皇轟了出去。
長樂王司徒琰更是長跪在宮門外請上皇收回成命。
無奈,上皇這次卻鐵了心要給柔太妃一個教訓,愣是連對方的面也沒有見。
等到林琬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半月之後了。
柔太妃的事情雖然鬧得兇,卻隻是在宮廷之内,朝中也隻有一部分官員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收到了消息,其他人都不清楚。
可是随着長樂王在宮道上跪的時間越來越長,不過半月,就已經幾乎形銷骨立,憔悴得幾乎下一一秒就要當場去世之後,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柔太妃的事情才在宮廷外悄悄流傳開來。
雲箐因為與潘大将軍家的張氏走得近,也從對方口中知曉了這個消息,當下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