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接過了相約林琬的事,成功幫助賈母甩掉了這個燙手的山芋,自己也成功收獲了賈家的一個人情。
不過這樣做也的确有牛氏自己的思量,不說老爺壽宴,本就已經決定了要将林琬請來,好結交一番,告知北靜王妃也不過是順水推舟。況且她隻提供便利,卻并沒有應下說親之事,至于結果,那就要看北靜王妃和林琬雙方意思,和自己這個在中間牽線搭橋的人無關。
而賈府現在風頭正盛,老爺也是借用了賈府的關系才能順利升任九門提督,兩家守望相助,若賈家和北靜王府之間生了嫌隙,對自己家也是百害而無一利。
解決了懸在心頭的一件事,除了王夫人,其餘幾人俱是開心,一時間堂内言笑晏晏,氣氛十分歡快。
而一道清脆歡快的笑聲從門外傳來更是将這氣氛推向了高潮。
牛氏笑道:“這一聽聲音就知道是我那沒個正形的侄女來了……”
“做姑娘家的,活潑些也好,每次鳳丫頭一來我就覺得吵得慌,可她不來,我倒覺得想的很……”
賈母正說着,一個身着紅色褙子頭戴碧玺蜻蜓牡丹钗的明豔少女自己掀了簾子快步走了進來,一眼就望見了正坐在堂上的幾位長輩,臉上頓時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王家熙鳳見過王妃娘娘,見過老太太,見過嬸娘!”
“呦——多日不見,這鳳丫頭又張開,比先前标緻了不少……”
北靜王妃見到少女隻覺得眼前一亮,拉着她的手到眼前細細打量了一番,連連贊歎道。
被王妃拉着手稱贊,王熙鳳不免有些羞赧,卻并不怯場,反而落落大方地回道:“王妃娘娘才是呢,剛才猛一見,還以為是自己的哪個小姐妹呢,再近一看,反倒襯得自己無地自容了……”
這如同塗了蜜一般的小嘴哄得北靜王妃笑得合不攏嘴,忍不住揪了一把少女臉上的軟肉,嗔道:“果然像你未來祖母說的那樣,一張小嘴真真是哄死人不償命……”
王熙鳳鼓起一張臉,一張鵝蛋臉兒稚嫩氣息十足,不依道:“老太太那就冤枉我了,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哪次又哄人了,偏偏不信我,巴巴編排了話來說我……”
“你呀你呀——”
這下,賈母也笑了,擡手指着王熙鳳笑得合不攏嘴。
“這下見識了吧,我這侄女兒連我都降伏不住,老太太日後可有得愁喽……”
牛氏用帕子掩住嘴角,輕輕點了點,開口調笑道。
“看你說的,哪有這樣埋汰自己侄女兒的……”說着,拉着王熙鳳的手,笑道,“你嬸娘不疼你,我疼你,往後在我家,看你嬸娘還怎麼編排你……”
“還是老太太疼我……”
王熙鳳順勢撒嬌道,一張小嘴逗得在場的幾人開懷不已。
幾人說笑打趣一番之後,王熙鳳擡眼在室内掃了一圈,又向老太太道:“我方才遇到了寶弟弟,他說最近都沒見過琏二哥哥,不知琏二哥哥去了哪裡?”
見王熙鳳滿臉紅霞,滿臉通紅,卻還是強忍着少女的羞色故作鎮定地問出來,在場的幾位也笑了。
“果然是女兒大了留不住,這還沒嫁進來呢,就一心惦念着,看來我要好好準備準備,快快将她打發出去了,别留來留去留成了仇……”
牛氏看着這樣的王熙鳳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的少女時代不禁會心一笑,忍不住沖着賈母打趣道。
“這也怪我,都忘了通知未來的琏兒媳婦一聲……”賈母笑着,滿意地看到王熙鳳因為自己的話嬌羞地低下頭去,“你那未來的夫君被我支使出去辦事了,去他姑父家一趟……”
見王熙鳳面露憂色,又安慰道:“不過别擔心,前兩日來信說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不會耽誤你們的婚期的……”
說着,給一旁同樣聽到這話的牛氏一個安心的眼神。
作為賈家的姻親,牛氏自然聽說了賈母外嫁的女兒家的事,可是賈家并沒有派人上門要推遲婚期,故而隻當不知道,隻是怕正在備嫁的王熙鳳擔心,就沒有告訴她,沒想到今日被她自己撞破了此事。
不過能得賈家一個準話,她也算放下一樁心事。
雖然不明白明明婚期在即,卻偏偏這時候要将賈琏派出去,但他賈家自己内部的事情,她即使不滿,卻也不好說什麼。
“說起來你家敏兒嫁出去也有許多年了……”
北靜王妃在旁聽着突然開口道。
“可不是,也是當面國公爺做主,硬是讓敏兒嫁到了揚州,這天高路遠的,出嫁十多年竟是一次也沒回來過……”
說道這裡,賈母也有些傷感。
北靜王妃用茶蓋輕輕拂去茶水上的浮沫,輕輕抿了一口,突然向着賈母道:“說起來敏兒的夫婿林大人在揚州巡鹽禦史這一位置上呆了也有五六年了,年年考核又是上等,怎麼不考慮調回京城,這樣兩家走動豈不是更方便,也免得時間長了,疏遠了關系……”
“這……”賈母哪裡接得上話,自從國公去了之後,榮甯兩府中有資格上朝的竟隻剩下賈政一個,他又是個耿直清高的性子,并不善于逢迎,消息并不靈通,朝廷上很多事情她也無從得知,可面對北靜王妃,她卻也不願露怯,忙打着哈哈道,“說來也慚愧,也是我老糊塗了,竟是沒想到這一層,若真能如此,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隻是朝廷的調令哪裡是我們能左右的,我隻盼這次能如王妃所說,也好讓我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