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妃嘴角勾起一抹笑,先看向一旁的王熙鳳,見對方歪着腦袋聽得津津有味,招手讓她過來。
“好孩子,和我們這些老家夥在這裡覺得無聊吧,出去找你姐妹玩去吧,下次再讓你瑩妹妹下個帖子請你去王府玩……”
王熙鳳眼珠子一轉就知道這是幾位長輩有話要說,自己不方便在場,也非常識趣,給幾人福了禮就出來了。
牛氏有些不放心叮囑了幾句,又讓身邊的丫鬟跟着一起。
賈母見王妃如此,知道對方是有了什麼消息,等王熙鳳走了,才開口詢問道:“王妃娘娘可是有什麼方法将我那女婿調到京城來?”
“這事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隻看你那女婿怎麼想……”
北靜王妃話裡有話,賈母聽得心急。
“還請王妃明示……”
“我聽聞林大人這巡鹽禦史這一職做得是兢兢業業,将江南的鹽商好好整治了一番,還查出了不少私鹽,全部充入了國庫,為咱們聖上解了好大一個難題……按理說來,有這樣的功績,林大人是早該往上升一升了……可如今依然在揚州,那可要好好問一問林大人了……”
這意有所指的話讓賈母陷入沉思,可惜她手中掌握的消息太少了,反倒一時想不通關竅。
而王夫人更是一頭霧水,隻聽到林如海政績出衆,又要升官,心中不由嫉恨不已,滿腦子都是來日賈敏随夫回京入職,又要壓自己一頭的郁悶。
而相比之下,牛氏知道的更多,隻偶爾聽家中老爺暗罵林如海死腦子的話,再加上北靜王妃半是提醒半是敲打的話語,就猜到林如海在揚州查鹽稅一事怕是動了不該動的人。
而這不該動的人,聯想到江南的勢力,再加上能請動北靜王妃做中間說客的人,答案已然躍然眼前——除了甄家,想必也沒有其他人了。
隻是不知道這次甄家怎麼有如此底氣,聯想到宮中近日來的消息,牛氏垂下眼眸,斂去眼中的思緒。
而接下來,無論賈母如何旁敲側擊,北靜王妃都是顧左右而言他,知曉她不會透露更多,賈母心中沉甸甸的,但也隻能按耐下來,等将客人送走之後,忙讓人叫來賈政,将下午北靜王妃的提醒一字不落地複述一遍,随即憂心忡忡地詢問道:“如今家中隻有你一個還能在朝中探聽點消息,你可知王妃娘娘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賈政皺眉沉思片刻,這才道:“妹夫身居巡鹽禦史一職,本就責任重大,鹽稅一事,牽涉衆多,又與國庫息息相關,多少人的眼睛都盯在上面,妹夫怕是在任上得罪了什麼人,這才引得王妃出面……”
這樣一說,賈母也想明白了,并很快猜到了幕後之人。
“甄家是不要命了嗎?竟然在鹽稅上動手腳!”
賈母沒想到作為賈家老親的甄家輝如此膽大妄為,這可是一旦被發現就是抄家滅族的禍事啊!
她重重跌坐回座位中,隻覺得腦中“嗡嗡”作響。
賈政也同樣為今日之事吃驚不已,但畢竟是作為頂門立戶的男人,他很快收拾好,近前道:“如今不是追究甄家之過的時候,妹夫他涉入鹽稅之事,在江南立下無數仇家,現在甄家更是牽涉其中,若是不盡快脫身,我怕……我怕……”
他的意思不用說,賈母也猜得出來。
哪家背後沒點陰司,為了家族的長盛不衰,甄家必不會坐以待斃。
想到這,賈母不由得全身發涼。
“你是說甄家會對你妹夫下手?”
“既然王妃娘娘開口提醒了,想必事情還沒到那一步,若是妹夫這期任滿調任到其他地方,不再追究甄家在鹽稅上的過錯,看在我們家的面子上,甄家也不會下此狠手……”
賈政沉吟了一會,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你以為事情會有這麼簡單嗎?”賈母揉着額角,一雙老眼中閃爍着精明的光,“若是林如海這麼容易就放過,甄家也不會拐彎抹角地傳話到我們這裡了……恐怕不是林如海調不到京中,而是他自己不願意,他恐怕是下定了決心要查到底了……”
“這可如何是好……”
一聽這話,賈政立刻就急了。
“唉——一個個的怎麼都那麼讓人頭疼……”
賈母閉了閉眼睛,一個是老親,一個是自家的女婿,孰輕孰重,實在讓人難以判斷。
她實在不願意在南安郡王府倒了之後再失去甄家的支持,況且甄家還有一個貴太妃在宮中,還有個日後必會被封為親王的皇子,隻要不被揪出過錯,想必能保證下一代的富貴。
而且現在元春在宮中也封了貴妃,若有甄太貴妃的幫助,再進一步也有可能……
想到這裡,賈母心中下定了決心,她擡起頭看向賈政,沉聲道:“這樣吧,你先幫我寫一封信,派人盡快送到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