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領着兩個婦人去燒水,認真要把這幾人從頭到腳都洗一遍,那頭上都不知道有沒有長虱子,可要好生治治,先也不許他們四處走動。
廚竈下燒水燒得熱火朝天。
沈川不管閑事,進了正屋,才見這屋子又變了個樣子,炕上換了墊子,旁邊擺着炕屏,牆上有挂畫,不識貨也知道都是好東西。
再看西邊一間,那原本裡架空空的架子都擺上了書,長案桌上擺放着筆墨紙硯和鎮紙等。
沈川不覺挑了挑眉。
玩味道這可不是要給他沈家改換門庭了,他自己也才讀了兩三年書,看這樣式,屋裡這個還不知道有多少本事呢,隻怕隔壁秀才來看了都要臉臊。
謝斐如還在整理書,南窗吹進來一陣風,冷不丁凍得打了個噴嚏。
沈川這才發覺屋裡冷冰冰,不說沒生爐子,連窗都沒關,眼睛不免一沉,“怎麼窗戶不關,爐子也不生?”
再看謝斐如,臉色果然發白,隻怕手指尖都是冰的。
謝斐如比他淡定,不過說道:“才收拾這些書,閉着窗怕悶一屋子灰,裡屋爐子生着的,你若覺着冷,進去坐就是。”
裡屋就是睡覺的寝間。
這話把沈川都說愣了,随後,臉就慢慢放了下來,謝斐如長得是一副不可亵渎的清冷模樣,待人也不見多熱絡,叫誰看,都覺得是個性冷的人。
隻從這幾句話,倒叫沈川聽出了些自我和任性。
他再去看地上比擺着一個箱子,裡頭放着的書幹淨整潔,必是認真存放的,哪兒來的灰塵,縱然有,也不算個事,至于在這裡冷自己?還能曲解自己的話呢,真是有意思。
露雪見沈川挂了臉,心裡一抖,趕緊上前兩步,解釋,“大爺别誤會奶奶,原是我們還不熟這裡,一時也找不到炭,才沒生爐子。”這是假話,這兩進院,沈川出去時,她們早熟悉了個遍,銀炭堆在廚房邊的一個屋子裡。
早先的确是準備生爐子的,隻是謝斐如忽然叫她們别動東西。
沈川不知信沒信,淡淡說:“這院子能有多大,沒了東西就找,找不到就問,難道還用人教。”
露雪被掃一眼,渾身打了個激靈,連聲道:“我這就去生爐子!”說着轉身就往外去了。
沈川再看向謝斐如,要笑不笑,“怎麼,還要在這挨凍?”
當然不,謝斐如手指都沒了知覺。
輕移着步子去了内間。
沈川跟着步子,一同進去。
不一會兒,露雪燒了次間的爐子回來,還抱了一個暖手小銅爐過來給了謝斐如。
這也原不是她們疏忽主子,實在是許多東西壓在哪個箱子裡都亂糟糟的,一時沒有找出來。
嫁來沈家前,方氏也說要給她們姑娘多陪些丫頭婆子過來,不過姑娘一個沒要都給拒了,身邊依舊隻有她和淩霜兩個,到底不趁手,才犯了這些毛病。
叫沈川兩句吓得,忍不住自省了會兒。
也不敢礙着兩人說話,送了東西,就退去了外間。
沈川再看謝斐如,沒再提方才那事,卻是說了句不相幹的,“晌午飯我帶你出去吃。”
話題轉得太快,謝斐如一頓,這才擡起眼睛,看向人,“出去?”
這自然不她規則内的行為,謝斐如在謝家在陳家都沒有經過這樣事。
沈川哼了一聲:“新買來人便是叫她立刻做飯,也不敢叫你吃頭一次,再餓你一頓,我生受不住。”
說着看了眼漏刻,“走吧,左右今日無事。”
又擡聲叫丫鬟去雇輛馬車,他自己等着謝斐如換衣裳。
一面想着,看來還要先買輛馬車。
淩霜才采買一堆東西回來,就見主子跟着沈川出了門,心下詫異,忙問露雪,“怎麼這會兒出去了?”嫁人頭一日,竟也能往外去的麼。
露雪道:“大爺說帶奶奶出去吃飯,還叫我們自己去外頭買吃的。”
把淩霜都聽糊塗了,被姜嬷嬷叫了一聲才回神。
“你兩個别愣着了,給那幾個說說規矩。”
兩個人抱着一堆東西去了下房。
沈川已領謝斐如坐上了馬車,直接去了望河樓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