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來過牙行幾回,已是與這其中一人很認得了,過來依舊找他,生意上便是如此,做生不如做熟沒,能少許多口舌麻煩。
人忙着要招待他坐,沈川說不必,也不繞彎子,直說過來是想買幾個家裡使喚的人。
這人一聽,忙問仔細:“是要男的還是女的?年紀上可有要求?跟着身邊伺候的還是做粗活的?”這些都有講究,價錢也都不一樣,自然要問清楚。
沈川說道:“家廚下缺個做飯的廚娘,手藝上要好些,另要個小丫頭,十來歲上就行,能幹些跑腿的活兒就行,主要健康沒病,再要個洗衣裳灑掃院子的。”
心裡想着也就這幾樣了,他家小門小戶,就算如今養了個千金小姐也隻能這樣,再多人,擺弄不開不說,他家還沒到那程度,養不起。
牙人心裡就有了數,領着沈川去了後頭院子,點出來一排人來。
個個氣色都不好,臉頰消瘦,面黃肌瘦。這已入了冬,這些人還都隻穿薄薄一層夾襖。
不過想也是了,倘若日子過得好,誰又會賣到這裡來。
“沈大爺您看,這個是前兒才賣進來的,廚下的事都會做,年紀也好,三十多歲。”
這女人被牙人指着,拉到沈川跟前,低着頭十分畏縮,
沈川讓她把手擡起來看看,見皮膚黝黑,手繭粗糙,是雙做慣活的手,指甲縫還算幹淨,便問她哪裡的人,會做些什麼菜,點心湯羹等可會。
女人磕巴都回答了。
接着又去挑小丫頭,這裡小丫頭多,不過買來跑腿幹活的自都是下一等,一般來說長相上就是普普通通,有那好的俏的,價格就會更高,所以牙人都先問買家的需求,再帶他們看人。
沈川指了一個看上去稍微幹淨健康些的。
粗使的仆人價錢就更低,年紀也都是三四十往上,又無一技之長。
這些都沒什麼好挑揀的。
沈川讓人開價錢,牙人咧着嘴巴笑,然後伸出三根手指,“您是常客了,咱們也不跟您開價。”
沈川嗤地一聲,“你倒敢開口,逮着熟人來蒙,就這三個,你也敢要三十兩?”
那人立刻說:“哪裡敢于唬您呐,實在是這太平日子,買人也不容易,收進來價錢就貴呢。”
沈川哪裡耐煩聽胡扯,道:“二十兩。”
對方呼爹喊娘,說賺不到錢他們也困難吃不上飯了。
沈川抱臂看着,真正吃不上飯的都在這院子裡等着被挑呢,他倒先嚎上了。
嘴邊冷笑,“行就行,不行就罷。”誰的錢是大風刮來的不成,他如今手上再敢松散,怕是明兒就要吃謝大小姐的軟飯了,這張臉皮也别要了。
牙人見沈川厲害,丁點不肯松口,眼珠子一轉,咬牙說:“二十兩是萬萬不成的,不然真個虧本,不然這樣,我這邊再饒一個小子,正好給湊個雙數,跑腿傳話什麼的,比丫頭還方便些。”
沈川拿眼睛觑他一眼。
牙人見有戲,眼睛往院子一掃,立刻從裡頭巴拉一個人,往沈川跟前一推,“快給沈爺請安!”
沈川一看,似笑非笑,“你看他能幹什麼,帶回去養得活?”
牙人忙說:“這都是餓的,看着矮小,也有十三歲了,這樣的年紀隻要給吃飽飯,都是見風長。我給您保證,人絕對沒毛病,您帶回去,若真生病,我們給退錢。”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沈川也怠懶再磨蹭,便使人去立幾人契書,備案交割。
出去一趟,帶回來四個人。
屋裡兩個丫頭都出來看了,見着幾個瘦巴巴打着哆嗦的人,嘴裡喊,“嬷嬷,快出來!”
沈川隻管缺人就買人,哪裡知道謝斐如從小到大也沒使喚過這樣的,那些大家裡,能到主子身邊伺候的,都不知道調教過多少回的。
這樣的誰敢領到主子身邊。
姜嬷嬷一邊往外走,心裡道大爺一個男人,又不是侯門公府簪纓世家裡出生的,從前身邊也不曾使喚人,自然不懂這些。
眼睛一掃,就知道幾人買來幹什麼位置的,一面叫淩霜說:“你去屋子看看,有沒有舊的襖子,他們這穿的哪夠,怕要凍壞的。”
但這大的大,小的小,淩霜和露雪兩個年輕丫頭,一時也找不出适合的。
沈川揚聲說:“去買就是,還用不上你們的,他們也穿不起。”
這是正經話,謝斐如身邊這倆丫鬟,哪一個不比普通人家的姑娘還強許多,穿的自然也都是好衣裳,這幾個人的确用不上。
沈川扔了一錠銀子給淩霜,“你去置辦。”
淩霜悄悄看了一眼謝斐如那邊,謝斐如說:“去吧,也把附近都路認認。”
淩霜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