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衆人無一不驚訝。
瀾心年紀小,如今才十三歲,正是藏不住心底事的時候,大張着嘴巴問:“四姐,你是看話本子看糊塗了嗎?平日裡你總跟我和五姐說,你非郁二公子不嫁,你怎會想和他退婚?”
瀾誠僅比瀾意小一個月,也是同樣的不相信,“四姐,你莫不是在唬我們吧?”
瀾意連忙回了姐妹們的話,“你們就當我想通了,從前說的都是假話,不能當真。”
作為瀾意的母親,沈夫人也不确定女兒說的是否是真心話,“這半年來,我們一直明裡暗裡反對你和郁二公子的婚事,你……”她也不想當着衆人的面說女兒壞話,改口道:“你這是緩兵之計?”
江夫人與孫夫人對視一眼,兩人皆面色詫異。
瀾意搖頭,“母親,我是真的想退婚。”說起郁颢,她滿臉厭惡,“這樣一個人,還不值得我與他長相厮守。”
江夫人咂舌,不可置信。
之前瀾意為了嫁郁颢,尋死覓活地逼着李家衆人同意。
現如今卻要退婚?
江夫人驚得叫出了聲,“那……瀾意……”卻支支吾吾地一句囫囵話也說不清。
楊夫人靜靜觀察瀾意的神色,見瀾意目光決絕,要說的話也吞回了肚子裡。
瀾清面色平靜,“退婚就退婚,我四妹那樣好的女兒家,難道還愁嫁嗎?”
二房沒有兒子,其他各房隻有一個兒子,二老爺不想讓自己的财産都歸于堂兄族兄的兒子,所以讓自己長女招贅。
所以她沒有體會過,嫁為人婦是什麼感覺。
她隻知道,守好李家是她的責任。
隻要家裡人好,她就好。
楊夫人也贊同,“瀾清說得不錯。”
“好啊!”在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中,羅老夫人的情緒轉變是極大的。她先是詫異,随後轉念一想,退婚不是好事嗎?遂拍手叫好。
“事不宜遲,四丫頭,你随我和玉瑤去前院,我們退婚!”要不是經曆得太多,羅老夫人險些藏不住心底的愉悅。
身邊的崔嬷嬷輕聲咳了咳,羅老夫人這才想起其他人。
“你們都散了吧。”羅老夫人道。
羅老夫人所居的慈壽堂是李家最大的一個院子,占了整個太師府的三分之一。
太師府是兩個四進的宅院合并的府宅,李家四房同居,在慈壽堂門前分了五條路,除了中間那條路連接着花園直通前院,其餘四條路都是分别通往各房和小花園的。
衆人出了慈壽堂,皆面色各異。
江夫人還是好奇,忍不住問瀾誠和瀾心,“你們兩個可曾發覺你們四姐這段時間有何異樣?”
瀾誠是個老實頭,答:“沒有啊,我看四姐吃得好睡得好,跟從前一樣啊。”
瀾心的想法跟瀾誠差不多,遂點點頭。
江夫人無奈,“你們兩個帶着聽潤去花園玩去吧。”
瀾誠三人乖巧應是,一溜煙地跑沒影了。
看着三人離去的方向,江夫人道:“看來這是瀾意臨時起意了。”
楊夫人不贊同這樣的話,“或許是想明白了。”
“大嫂說得對。”江夫人對這個守寡多年的大嫂,還是十分尊重的,即使她反駁她的話,她也沒有半分怨言。
換句話說,府上所有人,都尊重楊夫人。
當年大老爺戰死沙場,所有人都勸楊夫人和離再嫁,沒有用名聲将楊夫人捆綁在李家。楊夫人出身将門,見慣了戰場上的厮殺,知道丈夫去世後,女子支撐家門的艱難,可她還是不顧一切,留在了李家。
在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自父親去後,母親為何敢孤身一人帶着他們姐弟,守着偌大的楊家了。
這就是她們女子的命啊。哪怕和離再嫁,能保證之後遇到的夫家,比李家還好嗎?
女子立世本就不易,更别說和離過的女子,更多的人帶着偏見去看她,更有甚者,會出言诋毀她。
想到這,楊夫人才重新振作起來,将明潤和瀾舒撫養長大。
江夫人這時轉移話題,道:“四弟妹,我母家侄兒過幾日就要入京了。”
孫夫人一雙眼睛微微發亮,忙問:“此話當真?”
江夫人邊走邊道:“這是自然,到時候他借住李家,你可要讓瀾誠抓緊機會。”
“二嫂,瞧你說的,這是我女兒的終身大事,我自會放在心裡。”孫夫人輕撫胸口,她最擔心的就是瀾誠出了岔子,讓江家公子嫌棄。
楊夫人但笑不語。
三人一齊在前邊拐角處分手,各回各院。
…
…
瀾意等人到達前院時,郁家的聘禮已經送到。
還是郁颢親自跟着郁夫人來下聘的。
他今日穿了件深藍色的琵琶袖直裰,端端正正向上首的李太師和三老爺行禮。
面色恭順,言語謙和,任誰都挑不出錯處來。
崔嬷嬷輕咳一聲,“老夫人、三夫人并四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