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師和三老爺連忙站起身。
三老爺連忙讓座,同時上前攙扶母親,邊走邊說:“母親怎麼親來了?”
他順帶瞥眼沈夫人和瀾意,心裡略微無奈,又問:“這件事有父親、我和玉瑤做主,母親不用這般勞累的。瀾意怎麼跟着來了?”
羅老夫人瞪了瞪多話的兒子,三老爺立馬識相閉嘴。
“我讓她來的。”她話雖是回三老爺,但是目光卻看着李太師。
李太師笑着捋一捋胡子,他沒有意見,道:“既然是瀾意的婚事,瀾意跟着過來了,也無可厚非。”
算是對坐在另一側的郁夫人一個交代。
郁夫人長相偏刻薄了些,喜歡穿鮮豔的綢緞,揮揮手摸頭頂上的發簪,大袖褙子上的花紋若隐若現,隻道:“原來李家是這樣的家教,百聞不如一見啊。”
她暗諷李家家風不嚴謹,姑娘家也能跟着長輩來待客了,真是稀奇。
瀾意前世沒少和這位“婆母”打交道,習慣了她的冷嘲熱諷,入座後,輕聲細語道:“我竟不知郁夫人如此神通廣大,都管得了别人的家事了。”
郁夫人氣得牙癢癢,站起來捏着手帕直指瀾意,“你什麼意思?”
“夫人什麼意思,晚輩就是什麼意思。”對于這樣的人,瀾意不想以禮相待。
羅老夫人皺了眉頭,她的孫女,她可以埋怨,但她見不得别人把氣撒在孫女頭上。瀾意說話時,她正悠哉悠哉喝着茶水,聞言将茶水放下,冷不丁地說道:“行了,這是我們李家的私事,郁夫人不用插手。”
到底是長輩,壓了郁夫人一層,郁夫人的氣焰就被熄滅了。
她坐下來,一字一句斟酌用詞,“晚輩失言了。”
見郁夫人安分了,李太師将聘禮單子遞給羅老夫人。
誰知羅老夫人連看都不看一眼,隻道:“原封不動地退了吧,李家再足足添一倍。兩家各寫一封退婚書,從今以後嫁娶各不相幹。”
郁颢一驚,下意識看向瀾意,瀾意則強忍着怒意撇過頭去,這讓郁颢摸不着頭腦。
李太師一愣,以為妻子在氣中,提醒道:“這是瀾意的婚事,還沒問過老二和老二媳婦的意見呢?”
羅老夫人挑眉,“我也沒讓你不問啊。”
“公爹,兒媳同婆母想法一樣。”羅老夫人話音剛落,沈夫人就急急忙忙接話。
三老爺問瀾意,“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瀾意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走近幾步,道:“我要和郁二公子退婚。”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的。
李太師見狀,擔心孫女是不是被妻子逼成這樣的,問:“此話當真?”
“千真萬确,祖父。”瀾意道,“我心意已決。”
郁夫人此時冷笑出聲,“前幾個月為了嫁我兒子,還尋死覓活地逼得李老夫人同意,現如今竟不想同我兒成婚了,真是可笑。”
郁夫人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瀾意就想起郁夫人前世醜惡的嘴臉,補充道:“郁颢并非良人,郁夫人也是一個尖酸刻薄的女人。”
說完,瀾意也不在乎郁夫人是什麼臉色,隻向上首的李太師和羅老夫人行禮。
“孫女話已說明白了,孫女告退。”瀾意臉色沉了沉,她怕自己在這裡多待一瞬,就會把自己活生生氣死。
得到李太師和羅老夫人的允準後,瀾意快步帶着暮雲和拒霜離開。
她每走一步便加快步伐,暮雲和拒霜險些跟不上,拒霜在後面喊:“姑娘,您慢點,奴婢們要跟不上了。”
許是拒霜的話起了作用,瀾意停靠在一顆枝葉扶疏的大樹邊,撫摸着胸口,不停地大喘氣。
李家和郁家遲早撕破臉,幹脆現在連這明面上的和睦也不維持了!
暮雲快步跟上,伸手攙扶瀾意,關切問:“姑娘,您沒事吧?”
瀾意搖頭,“沒事。”
拒霜覺得瀾意仍放不下郁颢,勸道:“姑娘既然提出退婚,就無轉圜的可能,還是放寬心些吧。”
瀾意擺擺手,“我心裡沒有他。”
彼時傳來郁颢哈哈大笑的聲音,瀾意聽了刺耳,閉上了眼睛。
“原來李四姑娘心裡沒有我啊,那之前為何死皮賴臉地纏着我?在下實在不解。”瀾意走後,郁颢趁衆人不注意,悄悄出了門,跟上了瀾意的步伐,也聽到了瀾意的話。
瀾意在心裡痛罵一聲無恥小人。
現在的他不是七年後的他,沒有在明面上傷害過她,那樣的辱罵,瀾意還是罵不出口。
她隻淡淡說:“滾,你這樣的人,我多看一眼便覺得惡心。”
郁颢隻當瀾意生了氣,但他又不知道瀾意氣從何來,柔聲道:“瀾意,别鬧脾氣了好不好?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說點開心的話吧!”
瀾意的那句無恥小人還是罵出了口,“我們兩家已退婚,你現在說的是什麼話?”
郁颢瞬間變了臉色,“你?”
瀾意始終沒有看他一眼,“我厭惡你,也請你别再裝作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我看了深覺惡心。”
說完,瀾意揚聲叫附近的奴仆,“再走幾步就到垂花門了,怎麼能讓客人到這來?還不快送客。”
深覺惡心,好熟悉的話。
前世,他也這樣跟她說過。
現在,她隻不是先他一步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