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她隻是退了婚,又沒說要與我成婚。”祁宥自言自語,搖搖頭不再想這些,徑直走向一處冒着雲霧的地方。
竹子做成的栅欄圍成了一個小院,院内是整整齊齊擺放的各式藥材,竈台上的水正煮着,從煙囪中散發出一團又一團的白煙來,一名女子身穿素淨的月白色衣裳,躺在竹椅上惬意地曬着太陽。
瞧見祁宥來,她也不為所動,隻扯了扯自己嘴角邊的黑布。
祁宥似是見慣了這種場面,推開院門進去後再将其關上,走近那名女子,将酒高高舉起來給她看,笑道:“窈姨,我帶了醇香芬芳的西鳳酒來,您想不想喝?”
窈姨連眼皮都未擡一下。
祁宥瞥她一眼,拿過她面前擺放的竹筒,坐在一旁的石凳,将竹筒放在石桌上,慢慢把酒水倒在竹筒裡。
酒香四溢,醉人心弦。
窈姨聞到這個味道,心癢癢,咬着牙翻了個身。
祁宥看在眼裡,便拿起竹筒小酌一口,感歎道:“這麼濃郁的酒水,落入唇間,真是……”
他還未形容完這個味道,窈姨就再也忍不住了,即刻從竹椅上站起身,将自己臉上的黑布扯了下來,露出一道淺淡的疤痕。祁宥看到這個疤痕,心中隐隐作痛。
窈姨不知祁宥如何想的,反正她的模樣他都見過,也就不害怕他會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的疤痕,一把奪過他手上的竹筒,往自己嘴裡倒。
“你這臭小子,就知道吃獨食,也不曉得給我留一點。”這麼一點酒水,剛碰到唇就沒了,喝起來一點兒也不帶勁,窈姨的臉色也差了許多。
祁宥哈哈大笑。
窈姨看了更加來氣,拍了他肩膀一下,“你笑什麼?”
祁宥止了笑,眼神往酒壺那邊看了一眼,無辜道:“我可沒有吃獨食,這一整壺酒都是您的,您想喝多少喝多少。”
“算你小子有良心,我勉為其難原諒你吧。”窈姨生怕祁宥反悔,飛快地拿過酒壺,重新回到竹椅上躺好。
祁宥見狀無奈搖搖頭,“您還是這個樣子。”
“哎,你這臭小子,我還沒說你呢,你反倒說起我來了?”窈姨放下酒壺,坐了起來,掰着手指頭數落祁宥,“現而今四月裡,你除了元月來看望過我一次,其他時候可曾來過?你一年來找我的次數屈指可數,祁宥,你是不是因為回到了他身邊,從而忘了——”
祁宥連忙打斷,肅容道:“窈姨,我沒有忘,我心裡時刻記得,是誰将我帶到了這個世上。”
“那就行。”窈姨冷哼一聲,“你要是敢貪圖富貴,忘了她,你就給我滾,從此不要再來找我。”
“我永遠不會忘記她,您放心好了。”祁宥目光堅定,“我還想問您一句,您知道她這些年身在何處嗎?”
窈姨沉默一瞬,良久才開了口,難掩眼中的陰霾,歎氣道:“她再沒找過我,我……我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處。”
祁宥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
她或許已不在人世,若他時時刻刻記着她,她将會永遠存活在他心中。
哪怕,他從來沒有見過她,不記得她的模樣。
“祁宥——”見祁宥失神,有些落魄,窈姨擔心地喊着他。
“沒關系的,窈姨。”祁宥強顔歡笑道,“您放心吧,我會記她一輩子。”
窈姨在心底暗恨自己為什麼要提這個,讓這麼開朗的祁宥變得失魂落魄。
“祁家的人,你也見過了嗎?”窈姨問。
祁宥點頭,如實答:“昨日去見的,他們一切安好,祁家小妹過幾日還要嫁人了,讓我這個哥哥必須背她出嫁,不然她不嫁人。”
說到這裡,祁宥心頭一軟,忍不住笑了起來。
祁宣就是這樣的性格。
“祁宣都要嫁人了啊,日子過得真快,一眨眼,将近十多年年過去了。”窈姨仔細打量祁宥,這麼多年來,他的變化可真大啊,從一開始懵懵懂懂的小孩童,變成一個又高又俊的少男,模樣越來越像她了。
“是啊,她的夫君是隔壁劉家的小子,小時候天天來爬牆頭,每次都被我打跑了。”祁宥回憶往昔,“自從回到那人身邊,祁家的牆頭也變高了,劉家的小子,就隻能想盡辦法哄得爹娘同意他娶小宣。”
“為此,他還鬧出許多笑話。”祁宥捧腹大笑,“險些氣得小宣不再與他來往。”
真好啊,窈姨想。
她年少的時候,要是遇到一心一意待自己的人,說不定也犯了糊塗,從而被男人深深傷害。
昔日舊友的結局曆曆在目,窈姨忍不住撫摸自己下巴上的傷痕,并不覺得那樣的感情很美好了。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