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的不少賓客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琉璃害怕得低下頭,支支吾吾道:“五姑娘本打算去席間找安九姑娘,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了徐二公子。姑娘并不知徐二公子的身份,隻因見着了便打個招呼,徐二公子主動與姑娘結交,但……徐二公子說了一些話惹得姑娘不高興,姑娘一怒之下動手打他……徐二公子氣不過便還手。二人一來一回的,就打起來了。碧玺和徐二公子的奴仆勸不住,奴婢隻好跑過來請長公主和夫人們的示下。”
琉璃話音剛落,就聽見重重的拍桌聲,桌上的琉璃玉盞随即掉落在地,砰的一聲惹人注目。
延慶長公主氣得嘴角抽搐,“這臭小子,平日裡和别家小子打架也就算了,今日還和姑娘家打架,真是毫無體統!”
孫夫人虛弱道:“都怪我教女無方,才惹出這樣的禍事來。”
說着就要給延慶長公主行禮。
延慶長公主忙擺手,示意嚴媽媽扶好孫夫人,面色鐵青道:“我知道我那兒子的性格,他的嘴裡,能吐出什麼好話?有時都能把我氣得半死,更别說貴府五姑娘了。”
瀾清見延慶長公主并未有怪罪之意,心就安定不少,對琉璃道:“五姑娘在何處?快帶我們過去。”
琉璃點頭應是,直起身帶着瀾清和延慶長公主過去。
孫夫人想要跟随,被沈夫人攔下了。
“你今日受了驚吓,還是好生歇息吧。”她輕輕握着孫夫人的手,“有瀾清在,你放心吧。”
作為瀾清的母親,江夫人更是自信滿滿,“是啊,瀾清這孩子向來周全,對事也有自己的見解,否則我與二老爺便不會讓她就在家中招婿,撐起李家二房。”
一直凝神回想往事的瀾意,聽到這句話,不由得百感交集。
二姐何止撐得起李家二房,整個李家二姐都撐得起。
祖父祖母相繼離去,大家手足無措,是一身重孝的瀾清站起來,将衆人的心安撫好,親自操持祖母的喪事,熬了幾夜,讓祖母走得極為體面。
她也相信,她走後,二姐定能為李家沉冤昭雪。
她微微笑了笑,看着一臉擔憂的孫夫人,道:“母親和二伯母、二嫂還要招待賓客,四嬸方才受了驚,不如讓我替你們前去看看吧。”
“既然這樣,那四丫頭就去吧。”孫夫人妥協,由嚴媽媽攙扶着坐下。
瀾意向衆人行禮,帶着暮雲和拒霜走了。
這一路上,她都在想是哪裡出了岔子,想得實在太失神,連路都走錯了,要不是暮雲提醒,她會越走越遠。
瀾誠是在府上的大花園和徐二公子瑾容打起來的,瀾意趕到時,瀾清和延慶長公主已處理好這件事。
因隔了一條河,瀾意隻能先走到橋邊,遠遠的,就聽到延慶長公主的怒罵聲:“沒出息,動手打起女人來了!男人天生孔武之力,是比女人強,但不能因此欺負女人,要用這力氣來保護女人才是!”
徐瑾容唯唯諾諾,“是,兒子知錯了。”
延慶長公主向瀾清緻歉,“李二奶奶,今日之事是我家瑾容冒犯了,來日我再帶他登門緻歉。”
因瀾清是招贅的,外人稱呼當面她時都是稱呼“李二奶奶”,有時為了将她與和潤之妻沈念甯區分開來,就會在前面加瀾清或和潤的名字,比如清二奶奶、和二奶奶之類。
瀾清笑着婉拒,“一點小事而已,何須長公主帶着徐二公子親自登門緻歉?”
這話聽得延慶長公主心裡更加過意不去了,自己兒子把别人家姑娘揍了,她若是不緻歉,可不就是仗勢欺人?
出身皇室,她是尊貴、體面的,但并不代表她就可以仗着這個身份,讓自己與兒女橫行霸道,欺辱别人。
她的本性是良善的,将頭上的一支鳳钗卸了下來,走向蹲坐在地上的瀾誠,柔聲道:“嘴角都被打得紅一塊紫一塊了,可疼了吧?這支鳳钗你先收下,過會兒回府我會命人送上好的玉顔膏和金瘡藥來,姑娘家的,破了相就不好了。”
瀾誠連忙站起來,心虛地瞥了一眼一手摸着臉的徐瑾容。
她隻是嘴邊被打腫了,徐瑾容的一隻眼周圍全是紅印,連牙齒都被她打掉了。
她揮着雙手拒絕,“多謝長公主殿下好意,我愧不敢當。”
哪知延慶長公主直接将鳳钗放至她手上,“我說送給你,就一定會給你,送出去的東西,可沒有收還的道理。”
她不等瀾誠是何反應,轉過身去瞪着徐瑾容一眼,“回去再收拾你。”
“阿琛,别扶他,讓他自己走。”延慶長公主輕聲說,直直地往前走了。
瀾意剛下了橋,就見延慶長公主怒氣沖沖地往她這邊來,她連忙低下頭,蹲身行禮。
延慶長公主道:“四姑娘不必拘禮,去看看五姑娘吧。”
瀾意點頭應是,延慶長公主再沒多言,帶着徐瑾容等人走了。
瀾意擡頭,忽然發覺徐瑾容身邊低着頭的那人眉眼間看起來有些熟悉,剛回頭去看,隻看到幾個過橋的背影。
方才那人,是祁宥嗎?
她也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