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湊近幾步，小聲地跟慕琛說：“六殿下此話怎講？您可不能平白無故誣陷三殿下呀！”

慕琛有十足的把握，“内官隻管替我傳遞這一句話。”

内侍大喘着氣。

這樣的事，他知曉了不同隆化帝說，便是罪證一樁。

他總感覺要保不住脖子以上的部位，彎着腰應聲是，向慕琛行過禮後就奔向了殿内，步伐都緩慢許多，每走一步如同針紮。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内侍走出殿内，恭恭敬敬彎着腰對慕琛笑道：“六殿下，萬歲爺請您進殿。”

内侍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

“多謝内官。”慕琛颔首走入殿内。

他一見到龍椅之上的人，便向其行着國朝大禮。

“兒慕琛拜見父皇。”慕琛道。

拜見君王之時，一般要加上祝福之語，好哄得君王龍顔大悅。

不過慕琛很少加祝福之語，隆化帝見怪不怪，從未有過怪罪之意。

今日八皇子出事，隆化帝根本不想聽到任何祝福之語，單手撐着頭，用十分疲憊的聲音問：“六郎，此事當真？”

聲音疲憊，卻能聽出幾分果斷。

慕琛底氣十足。

隆化帝若不懷疑秦王，是絕不會讓他進殿說話的。

他拱手道：“兒請父皇喬裝出宮。”

隆化帝失笑，“證據都未曾呈上來，你就斷言我會相信你？”

“若父皇不信兒，兒連進殿的機會都不會有。”慕琛把心底話說出，“兒也相信，父皇明察秋毫，比兒更早知曉此事，隻在等一個合适的機會。”

隆化帝看慕琛的目光變得不太一樣了。

他早先對慕琛的感情皆是愧疚之意，沒有真正地疼愛過這個兒子，就連冊封慕琛唯一的女兒為郡主，也是為了彌補這些年對慕琛的虧欠。

他真正對不住的，唯有蓉吉一人。

今時今日的慕琛，倒讓他覺得，他有幾分像他。

作為一個帝王，他生性多疑，懷疑過自己身邊所有人。

那幾個皇子之間發生的事，不過是小打小鬧，他壓根不會放在心上。

隻有勾結敵國這樣的大事，他才會密切關注。

天下所有的錦衣衛，都是他的爪牙和眼線，他知曉秦王最近有些小動作，也知道秦王在勾結敵國。

不過，他對秦王的疼愛也是真的，想到秦王隻是和那幾個敵國使臣商量謀奪太子之位，沒有謀反威脅到他的帝王之位，他就裝聾作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眼下小兒子出事，他深受打擊，沉浸在悲痛之中，一時難以走出，也無暇去追究秦王了。

聽到慕琛如此誇贊自己，隆化帝站起身，道：“是時候了。”

…

…

秦王跪在乾清宮殿内，身後是與他勾結的兩個敵國使臣，眼前是慕琛找到的罪證，身側是“死而複生”的八皇子。

在慕琛呈上罪證，八皇子主動告發之時，秦王一直低着頭閉口不言，隻看得到他粗黑的眉毛。

那一雙眉毛沒有緊皺，反而越來越舒展。

良久後，他淡聲道：“回父皇，兒百口莫辯。”

隆化帝問：“一解釋也沒有？”

“證據不都擺在眼前了嗎？”秦王聲音沒有半點情緒起伏，目光轉向慕琛，說：“成王敗寇，我輸了，你也不别想赢。”

慕琛搖頭，“我從未想過赢。”

秦王盯着他看了一瞬，忽然站起身，仰天長笑。

“哈哈哈，我與他們鬥來鬥去，最後竟敗給了你！”秦王冷笑。

慕琛一擊緻命，“不，你輸給了你自己。”

秦王下意識看向跪在不遠處的茵茵。

的确，他輸給了自己。

他萬萬沒想到，他最寵愛的一個妾室，竟是慕琛的人。

難怪慕琛能知道，另一個妾室的孩子并不是他所生，同時也知道他不能生育的事情。

他要是能有一兒半女，何至于讓慕琛赢了？

秦王不甘心，他不願見慕琛成為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袖口拔出一把匕首。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捅向慕琛，他卻将刀鋒一轉，捅向了自己。

“慕琛，三哥先走一步，我在地下等你。”秦王口吐鮮血。

隆化帝一針見血，“你已不是他的三哥。”

秦王失重倒在地上，隻聽得嗡嗡的聲音，看見龍椅之上的那人嘴唇翕動，并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說什麼？秦王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