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呸”了一聲:“整個大慶馬上都是郎主你的了,更何況一個勞什子的帝姬。”
男人輕笑,聲音卻壓得更低,聽在耳中,甚至冷過了吹來的寒風:“我們是來表達歉意的,不是來打打殺殺的。黑塔,收起你的威逼做派。”
頓了一下,緩緩補充:“不要傷害她。繼續去做你的事情。”
黑塔愣了一會兒才明白男人的意思,很有些興奮地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兇光,如同一隻準備出擊的野獸:“您等着瞧吧。”
陸雙昂幾乎到了半夜才回府,迎接他的是純懿溫柔的笑容和熱乎乎的茶湯果子。他先是将純懿摟入懷裡,對着她的臉蛋響亮啄了一口,然後才拉她緊挨着自己坐下,看着桌上的盤盤碗碗,喜道:“這麼豐盛!”
“豐盛什麼啊,就一份果子而已。”純懿笑,挾了一塊兒栗子糕,親手喂到陸雙昂嘴裡。看他兩口就将栗子糕吸入嘴裡,純懿拍他肩膀,嗔道:“慢點。讓别人見了,還以為我不給你飯吃,每天都餓着你了呢。”
陸雙昂笑容爽朗,右手非常自然地圈過純懿腰肢,将她拉得離自己更近,把自己的額頭抵上純懿的,語氣裡都是真心的驕傲和幸福:“全汴京城誰不知道,我家琅琅最心疼我了。自從娶到你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是全大慶最幸運的男人。”
純懿半羞半惱錘他一下,卻控制不住自己,也抿着唇跟他一起笑。笑一會兒推開他,又給他挾一塊兒栗子糕。
純懿給什麼,陸雙昂就吃什麼。他幹脆利落又吞下一塊兒糕,笑問:“今兒去樊樓了?母後的情況怎麼樣了?”
提到母親,純懿忍不住眼角眉梢都露出喜色來:“那虞婁秘藥真是很有效果,我上午服侍母後吃下,下午母後的精神就明顯好了許多,雖然還不能說話,但晚上喝了一碗半粥,吃了兩個小包子呢!連溫姆都高興的不行,說是好久沒見母後胃口這麼好了。”
見她開心地絮絮念叨,陸雙昂一直懸着的心終于落下,陪她一起發自真心的高興:“那就好,母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既然那虞婁秘藥有效,我想辦法多找幾顆來,也能早點讓母後徹底好起來。”
純懿不住點頭,本來想與陸雙昂再說說延陵宗隐的事情。可看他盈滿喜悅的明亮雙眸和眼下的淡淡青黑,已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又吞了下去。
兩年前的事,不僅是她的陰影,更是陸雙昂的陰影。每每提到那個男人,陸雙昂就會煩躁和生氣,卻還努力壓抑着自己的憤怒和恨意,不想吓到她。正逢多事之秋,既然已經确認延陵宗隐不是那個男人,何必再去讓陸雙昂憂心。
兩人便欣喜地計劃着,要怎麼想辦法再找一些虞婁秘藥來,又滿懷憧憬地算了又算,王皇後還要幾天就能徹底恢複健康。
一直到兩人倒入床榻,算計的聲音才被漸漸被忽高忽低的粗喘吟哦所替代。折騰了半宿終于要入睡,純懿和陸雙昂仍摟抱在一起,臉上俱是飨足和期待的笑意。
可第二天,情勢卻急轉直下。
純懿才剛到拱宸門門口,就見母親宮中一個小黃門急匆匆飛跑而來,遠遠看到她,更是激動地幾乎要哭出來。待到純懿跟着他一起匆匆趕到坤甯宮見到母親,昨日的滿腔欣喜和期待更是全部化為齑粉。
昨日告别時還能對着她微笑的王皇後,今日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甚至連胸膛的起伏都幾不可見。純懿急道:“這是怎麼回事?昨日不是好好的嗎?難不成是那個藥有問題?”
溫姆明顯也被吓到了,抹着眼淚:“應該不是藥的問題,今日早上娘娘的精神更好了一些,醫官來看,還說那藥效極好,很是對症,如果娘娘能再吃一段時間,估計就能徹底康複了。上午那會兒娘娘還能依靠着床頭坐起身來,甚至還與延陵将軍隔着屏風說了兩句話呢,但是延陵将軍他們走了沒一會兒,娘娘忽然就乏困起來,然後就看着又嚴重起來。
帝姬,奴正派小黃門去找您,不知道您帶來的那個藥,還有沒有了?能不能再多找來一些了?”
看着溫姆殷切的目光,純懿隻覺無力。為了寬宥母親的心,昨日帶藥來時,她并沒說這藥她隻得了一顆,隻說先來試一下有沒有效果。雖然陸雙昂已命人去找,可聽方丈說,這是虞婁王室秘藥,想來很難尋得。
現在母親急需這藥,她卻束手無策,還不知能不能再找來哪怕一顆……
王室秘藥……虞婁王室秘藥……
純懿默念着,忽然心中一動。
她驟然擡眸,眼中閃着灼灼光芒:“溫姆,您剛剛說,上午母後與誰說話了?”
溫姆有些回不過神,一邊努力回想,一邊喏喏:“上午……延陵将軍?”
純懿點頭,喃喃重複着:延陵将軍……延陵宗隐!
對!延陵宗隐!他是虞婁王室中人,甚至還是深得虞婁大王寵信的二太子!别人尋不到那虞婁的王室秘藥,可他的手裡,一定會有!
純懿猛然站起身來。
“溫姆,溫姆,”她的聲音都在顫抖,不知是惶恐驚懼,還是激動難耐,“延陵宗隐,他在哪裡?”
看溫姆似乎沒有領會她的意思,純懿急切補充:“我到哪裡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