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宗隐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他歎息:“自不量力。”
又是一陣拳打腳踢。延陵宗隐不願沾上他的血,退後兩步,雙手背負于身後,聽到陸雙昂斷斷續續的聲音:“你……為什麼……找她……”
為什麼找她?
延陵宗隐望向純懿隐約的身影,唇邊帶笑,眸中卻是冰冷一片。他聲音不大,可卻能被陸雙昂和純懿都聽得清清楚楚:“因為我心悅她。找到她,她就是我的了。”
陸雙昂怒吼:“她是我的妻子!”
“誰的妻子又如何?”延陵宗隐對着陸雙昂說話,視線卻一直牢牢盯着純懿,滿不在乎地,“我們虞婁男人與你們慶國不一樣。我嘗過了,她滋味不錯,想繼續睡就睡了,誰的女兒或是誰的妻子,又有什麼區别?”
陸雙昂怔了一下。待明白延陵宗隐的言下之意,他隻覺全身血液奔湧叫嚣着朝頭上湧來,讓他刹那間失了理智。他怒吼一聲,忽然爆發出巨大的氣力,甩開鉗制着他的六七個兵士,朝着延陵宗隐撲來:“老子殺了你!”
延陵宗隐神情絲毫未變,甚至連視線也仍舊停留在純懿的方向,卻輕輕松松就卸下了陸雙昂沖來的招式。他甚至都不屑于與他對戰,下手幹脆、毫不留情将陸雙昂掀翻在地上,然後嫌惡地揮手。
黑塔和那些虞婁兵士們急忙擠上前去,将倒在地上的陸雙昂團團圍住。
陸雙昂被擡走時,已是頭臉青紫,昏迷不醒,口中吐出的鮮血染紅了前襟,有的還是刺眼的鮮紅,有的卻已泛着黑色,胸膛的起伏幾乎看不明顯,隻覺下一刻就要咽氣似的。
延陵宗隐轉過屏風,走到純懿面前。她的情形也沒比陸雙昂好上多少,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衣裙上全部都是塵土和髒污,這段時間裡的平靜面具也消失無蹤,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水,下唇上已經多了一個血口子,正緩緩滲着鮮血,看在延陵宗隐眼中,卻比陸雙昂的傷口還要刺眼。
倒是一對苦命鴛鴦。
他漠然打量純懿一會兒,沉聲開口:“他咬死不說你的下落,你說是在保護你呢,還是隻是真的不知道你在哪裡?”
純懿仰頭恨恨盯着他,十指深深掐着自己手心,然後重新垂下雪白的小臉,伸手用力抹去縱橫的眼淚。
延陵宗隐忽然扯了個嘲諷的笑出來,又慢悠悠的:“你說他如果知道你的下落,會不會為了活命,将你交給我呢?”
他悠然補充,看笑話一般:“像你的皇帝哥哥一樣。”
純懿驟然擡頭。她似乎是再受不了這般的侮辱,滿盛淚光的眼睛大得驚人,用迥然不同于她平時細聲細氣的語調,大聲反駁:“昂哥哥他不會!他甯願自己死,也絕不會将我交給任何人!”
“我們是夫妻,是一體共生的,他愛我,我也愛着他!他不會用我來換他的命,就如我也絕不會用他來換我的命一樣!”
她說的太過理所當然又斬釘截鐵,沒有一絲遲緩和懷疑,滿滿的全是對陸雙昂的信任和依賴。
看着純懿滿懷着不屈恨意和堅定驕傲的明亮雙眸,延陵宗隐挂在面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一雙黑眸沉沉看了她許久,漠然轉開視線:“真是可笑。”
愛?
因為愛,有人會願意為了别人活而甯願自己死?
他從不相信這些。
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也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要想不成為别人的獵物,隻能讓自己變強,變成最強的,而不是寄希望于強者那虛無缥缈的、絕不可能存在的憐憫……
或是可笑的愛意。
延陵宗隐内心的悸動隻淺淺一下,很快便又沉入冰寒的心底。他垂頭俯視着純懿,與她倔強的眼神相接,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強烈的念頭。
這樣的相互依靠、全心信任真是格外刺眼,讓他不喜得很。
要打破她的幻想,擊碎她的堅持,讓她最後的希望也徹底湮沒。
他忽然開口,卻是全然不同的話題,有些莫名其妙的:“上元那晚感覺怎麼樣?我的表現,長帝姬還滿意嗎?”
看着純懿有些呆愣愣的神情,延陵宗隐的笑容滿懷惡意:“不滿意也沒關系。不然,咱們去你愛的男人面前再試一次?”
“這一次,一定包你滿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