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正守在馬車下,看到她這幅可憐巴巴的虛弱樣子,又偷眼去瞟動作潇灑、臉上帶笑的自家郎主,再轉回純懿身上的眼神就奇怪起來,很是不解地上下打量她,似乎是想從她身上看出些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來。
純懿剛剛連延陵宗隐都吼過了,現在對着黑塔更是沒什麼顧忌,狠狠白他一眼,昂首挺胸地從他面前走過。
氣勢十足,不過那步子卻是一腳深一腳淺,身子也便随着步伐一邊高一邊低。
惹得延陵宗隐又是低笑出聲,邁開長腿,不緊不慢地跟在純懿身後。
雖然這裡的變化極大,可純懿對這裡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仍能一眼就認出來,這裡是她還未出降時在皇宮裡的住所。
隻不過,曾經被女使們精心養護的花草盡皆凋零,青石路上已經雜草叢生,她最喜歡的一隻鳥兒也不見了蹤影,隻剩一個空落落的籠子挂在枝頭搖晃着,籠門敞開着,在寒風中發出“吱呀吱呀”的悲戚聲響。
純懿一顆心漸漸揪起,腳下步子也越來越快,直朝着她的主殿而去。待到邁進屋門,饒是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她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倒抽一口冷氣。
雕工精巧的家具木塊零落,亂七八糟斜倒在地上,精緻華貴的帳幔都被扯下,扔的到處都是,上面的金線卻不翼而飛。别的什麼象牙螺钿擺件、金銀玉石器物更是一件不剩,就連她慣用的銅香爐、銅火盆都消失不見,隻剩下幾塊香餅和幾把炭灰鋪灑在屋裡,上面還殘留着雜亂的腳印。
純懿氣到身體不住發抖。她回頭看向延陵宗隐,咬緊牙關:“無禮,野蠻,強盜行徑!”
延陵宗隐攤手:“不要什麼都怪到我們頭上,宮裡的東西都是被你們大慶的女使黃門們搶掠一空的,我們還幫你們追回了不少呢。”
純懿才不信他的鬼話。更何況,若不是虞婁大軍攻進汴京,軟禁折辱大慶皇室,徐氏皇族還是不可亵渎的存在,這些女使和黃門們怎麼敢這樣做!
延陵宗隐對純懿的眼神視而不見,腳步緩慢在屋子裡繞了一圈,不時小心提步邁過亂七八糟的障礙物,有些遺憾地搖頭:“我本來是想着,讓你在離開前再來這裡看上一眼,畢竟想來這輩子就這最後一次了,沒想到已經成了這樣。”
他拉長了聲調:“真是可惜了。”
純懿手指漸漸捏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什麼意思,我要離開去哪裡?”
“哦,對,你從長帝姬府裡逃跑了,所以沒能接到你那皇帝哥哥的命令。”延陵宗隐擺出一副有些誇張的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雙帶着明顯惡意的黑眸卻死死盯着純懿,看好戲一般,一字一頓地,
“你那繼位沒多久的皇帝哥哥認輸了。你的老爹和你哥哥已經下令,帶所有皇族宗室和文武百官跟随我虞婁北狩,然後可以順路到上京親自拜谒我虞婁大王。”
純懿呆站在原地,隻能看到延陵宗隐的雙唇開合,可他的聲音漸漸飄忽,直到最後消失無聲。隻有“北狩”“拜谒”這幾個詞在她腦中來回盤旋,愈發響亮。
什麼北狩,什麼順路,分明是虞婁要将整個大慶宗室全部都擄掠到上京去!從出發那刻起,他們就不再是地位超然的皇族,甚至都不一定能被看做是人,而隻是虞婁人的俘虜,是他們的戰利品罷了!
心痛和恥辱席卷而上,延陵宗隐看着純懿蓦然蒼白的面色和搖搖欲墜的身體,很是好心地走到她身邊,大掌搭上她的肩膀,滿臉關心:“你還好嗎,純懿帝姬?”
他刻意在“純懿帝姬”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聽在純懿耳中,十足的嘲諷。
她忽然瘋狂地掙紮起來,雙手胡亂拍打着延陵宗隐的身體,兩條腿一刻也不停歇地朝着延陵宗隐踹去,手上尖利的指尖劃破了延陵宗隐的臉,留下一道道帶着紅腫的血痕。
她的動作過于瘋狂,延陵宗隐竟然一時也控制不住她,隻能展開雙臂将她用力箍在身前,右腿伸出朝上一勾,輕易就将純懿不斷撲騰的兩條小細腿夾在自己兩條粗壯的大腿之間,用自己高大沉重的身體來壓制她。
延陵宗隐沉聲喝道:“你瘋了?”
純懿不斷尖叫、哭号,嘴裡發出間斷的嘶吼,偶爾能聽到“大慶”“父皇”“哥哥”幾個詞語,卻颠三倒四連不成句,最後整個人幾乎喘不過氣來,無措地張着雙唇,大口大口呼吸。
她個子隻堪堪到延陵宗隐肩頭,瘦弱的身子陷在他的懷抱中,被他緊緊環抱。
延陵宗隐雙眸鷹隼一樣盯着純懿,黑色漸深。
她的肌膚細膩,腰肢纖細,似乎他一用勁兒就能折斷。而他是曾經嘗試過的,知道這副身子有多麼美麗,他都不用使多少力道,就能在她身上留下獨屬于他的暧昧痕迹……
純懿仍在發洩着自己的情緒,根本沒有注意到延陵宗隐的反常。直到身子猛然騰空,緊接着,她的後背就壓上了粗粝堅硬的桌面,不知被誰随意搭挂在桌面上的幔帳此刻派上了用場,被延陵宗隐快速纏繞上她的手腕,将她整個人綁縛在桌子上。
她的衣衫被他一把扯落,疼痛很快漫上了全身。延陵宗隐一手橫壓在她胸口,另一隻手撐在她臉側,每一個動作都大力又肆意。純懿的掙紮和反抗隻讓他感覺暢快淋漓,她的閨房又讓他感覺到别樣的刺激。
到了最後關頭,延陵宗隐大手一扯,拉開了捆縛着純懿雙手的幔帳,強迫她将細白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脖頸,沉聲吩咐:“抱緊我。”
純懿滿眼滿臉都是淚痕。她忽然雙腿緊緊勾上延陵宗隐的身體,左臂如同水蛇一樣攬住他,将他牢牢固定在原處。在延陵宗隐控制不住滿足的長歎時,純懿一直在身旁摸索的右手忽然擡起,拇指一壓,就将火折子的頂蓋彈開。
火苗撲爍燃起,照亮了純懿格外明亮的、帶着瘋狂的雙眸。
她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延陵宗隐,我們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