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括額爾回到太平合歡宴上,臉色十分地難看,甚至在走過延陵宗隐的身邊時,故意一揮袖子,将他的酒杯打落于地,然後才昂着頭,趾高氣揚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延陵宗隐擡起黑眸,淡淡瞥她一眼,面上沒什麼表情,隻招手吩咐身後的侍從換了一個新的杯子過來,然後就如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自酌自飲。
唐括額爾更生氣了,正想說些什麼,門被推開,一群穿着大慶衣衫、低垂着頭的娘子們魚貫而入,站到大殿正中間,對着虞婁大王躬身行禮。
虞婁大王看着面前這一排各有千秋的美貌娘子,渾濁的眼神又在她們纖細袅娜的身姿上打轉一會兒,很是開心的撫掌大笑:“好!好!好!”
他連說三個“好”字,然後點了最為出衆的幾個娘子,對她們勾勾手指,像是在召喚小狗一樣命她們到自己身邊來。被點到的大慶娘子們大多是面色一僵,磨蹭了許久不願邁步,直到全副武裝的虞婁兵士将大刀橫在她們後脖頸處,她們才邁開僵硬的雙腿,很不情願的走上高台。
虞婁大王一把摟過最為嬌媚的一個攬入懷中,當着衆人的面就在她胸脯上狠狠一捏,然後揮手,朗聲笑道:“各位都是我們虞婁的有功之臣。這些大慶女人,看上哪個,随意來取用!”
衆人振臂歡呼,都不用别人帶頭,一擁而上去挑選好看的娘子。有那同時看上一人的,還哥倆好的将那娘子夾在中間,一左一右擁着娘子的軟腰,強迫她同時服侍二人。
唐括國相自然不用選,杜家娘子已經很是自覺地走向他,依偎在他膝頭,幫他揉捏着大腿。唐括國相卻看都沒看她一眼,隻傾着身子與氣鼓鼓的侄女說話,一邊說着,還一邊掃了杜家娘子一眼,視線又緩緩在大慶娘子們身上滑過,最後落到執酒自飲的延陵宗隐身上。
“宗隐郎主怎麼一個人喝悶酒?”唐括國相忽然出聲,對着他露出一個帶着長輩關懷的笑容來,“這麼多美貌女人,莫不是沒有宗隐郎主看得上眼的?”
他的這話饒有深意。延陵宗隐扯了扯唇,對着他一舉酒杯,坦蕩道:“是差些意思。”
大慶娘子們一進來,他就已飛快看了一圈,确認純懿并不在裡面——也不知道這個女人這次是怎麼逃脫的,真的就如同蚯蚓一樣,滑不留手。
唐括國相似乎就在等他這句話,正要繼續開口,延陵宗隐已經仰頭喝下了最後一口酒,然後扔下酒壇,潇灑起身:“這裡沒有美人,沒什意思,我就也不待了。父王,我先回府了。”
虞婁大王現在哪裡還顧得上延陵宗隐,他的全部心神都在這幾個貌美的大慶娘子身上。她們肌膚柔滑,身姿袅娜,稍微下手重一些,身上就是一塊淤青,簡直太滿足他暴戾的喜好了。
他理都沒理延陵宗隐,這次甚至連手都沒揮一下,一張臉埋在懷裡的娘子胸前,拱來拱去。
延陵宗隐便一笑,還不忘對着正看着他的唐括國相有禮颔首,這才大步流星離開了大殿。夜風吹到他的臉上,他的臉色卻比夜風還要冷峻。
他喊來黑塔,沉聲吩咐:“去問問後面怎麼了。”
黑塔動作很快。延陵宗隐剛縱馬回府,黑塔就也跟了上來,仔仔細細将純懿先與杜家娘子吵架,又與唐括額爾争執的事情說給延陵宗隐聽。
延陵宗隐挑眉:“她到處喊着搭上了我?”
黑塔點頭:“是。帝姬最後沒有去大殿,也是說您有吩咐,不讓她去,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延陵宗隐被氣笑了:“她說什麼,宮裡那些人就聽什麼?”
黑塔沒敢答話,心裡卻暗自腹诽:她都說是您的吩咐了,宮裡人不聽,難不成還強行将她綁了去嗎?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更何況,押送她回來的這一路上,您給了她多少優待,您自己不清楚嗎?軍中早就傳遍了,待牽羊禮之後,您是一定會要她的,她說的……好像也沒錯啊。
延陵宗隐雙手叉腰,手指在腰間皮帶上輕敲,發出“叩叩叩”的聲響。在黑塔眼巴巴的注視下,延陵宗隐唇角翹起,語氣冷漠:“看來最近是對她太好了,都讓她忘了自己的身份,敢扯着我的名号拉大旗了。”
他微微側臉,對黑塔冷聲道:“明日的牽羊禮,大慶皇室都要去,她也一起。”
黑塔心中一凜,連忙點頭應是,心中立刻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有誤:看起來,郎主對那純懿帝姬也就是玩一玩兒,也沒多認真嘛。隻是那純懿帝姬似乎是動了真格的,若是她明日得知郎主欽點讓她一起去參加牽羊禮,不知道會不會傷心欲絕,要死要活的。
純懿早已知道第二日虞婁要舉行牽羊禮,本以為就是字面意思,牽着羊走一圈以示臣服,雖然恥辱,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她還能承受得起。
可待她聽聞牽羊禮竟是由她們這些大慶俘虜褪下衣衫、袒胸露乳、身披羊皮,擔任被驅趕的“羊”的角色,不由再一次被虞婁人的無恥所震驚。
她看着擺在她面前的一張肮髒的羊皮,和一臉輕蔑等她脫衣的一個侍女,不由白了臉色。
她緊攥着自己的領口後退一步,佯裝鎮定:“我是延陵宗隐的……”
可這次還沒等她說完,那侍女像是早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似的,無情打斷她:“郎主欽點要你一起去。别廢話了,趕快換衣了。”
純懿沒想到延陵宗隐竟還特意吩咐了這麼句話,稍微一想,就猜到一定是她昨天用他的名頭躲避赴宴的事被他知道了。這個男人就如此惡劣,提前将她的借口徹底堵死。
純懿也冷下臉來,面無表情與那侍女對視,然後忽然雙臂抱胸,就地坐了下來。
“你……”那侍女傻了眼,想上前來拉純懿起身,卻被純懿揮手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