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南慶領軍的是誰?”延陵宗隐手指在純懿細膩的肌膚上摩挲,俯在她耳邊的腦袋微側了角度,額上冰冷的金屬額飾擦過純懿耳側,像他的聲音一樣刺骨的冷,“或者說,你希望領軍的是誰?”
純懿怔忪不言。
大慶沒有亡,有一個人宣誓效忠于新的慶國,重整了潰散的大軍,正在向她靠近,想要帶回陷落在虞婁的同胞……
這個人……她希望是誰?
一個名字第一時間就闖入了純懿的腦海,她左手下意識搭上右手手腕,那裡系着一條與金線一起纏繞編織的紅繩。很簡單,也不昂貴,但卻是她最珍惜的東西,許多次瀕臨崩潰的時候,她都是靠着撚着這條紅繩,才咬牙堅持下來。
純懿深深呼吸。她擡眸,迎上延陵宗隐蘊藏着風暴的漆黑眼眸,盡量平靜地開口:“我不知道。”
延陵宗隐輕哼了一聲:“不知道?”
純懿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攥緊腕上紅繩,面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委屈神色:“你不會是以為,他們是我喊來的吧?或者你會認為,我已經與他們接上了頭,成了他們的内應?延陵宗隐,這件事與我一點關系都沒有,若不是你剛才把這個消息告訴我,恐怕直到他們打到上京,我都一無所知。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你喊來南慶軍隊?還與他們接頭做了内應?”延陵宗隐雙唇扯出一個嘲諷的笑意,譏诮道,“純懿帝姬,我并不認為你有這樣的能力。還有,打到上京?”
延陵宗隐忽然放開了純懿的脖頸。他直起身子,居高臨下俯瞰着純懿:“就憑他們?别做夢了。别說區區一個陸雙昂,就是他陸家幾個人全活過來一起上,也絕越不過我手下的精兵強将。”
延陵宗隐還說了什麼,純懿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她隻聽到一個名字,在她耳邊反複回響。
陸雙昂!昂哥哥!是他,真的是他!
他活下來了!他不僅從汴京浩劫中活了下來,還重新披甲上陣,成了南慶的大軍統領!
他來了,他來接她回去了!
肩膀上突如其來的劇痛喚回了純懿的神志,純懿擡頭,看到延陵宗隐剛剛才好了一點的臉色此刻又黑了一半。他看着純懿明顯心不在焉的表情,氣得朝她狠狠壓了下來,将她柔嫩的雙唇含在牙齒間叼弄撕咬,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充盈了口腔,才漸漸放輕了動作,間或輕啄慢舔,吻去所有的血迹。
純懿從來沒有這般無法忍受他的親吻。她趁着他閉眸的時候猛然推開他,右手在唇上一抹,擦去潋滟的水光,冷着臉道:“怎麼,要來嗎?”
延陵宗隐後退兩步穩住身體。他的唇上仍帶着她的血迹,他緊盯着純懿緩緩舔入口中,配着他漸漸深沉的眸色和愈發粗重的呼吸,格外有進攻性,讓純懿近乎本能地湧起一陣危險感。
她幹脆以退為進,哂笑:“陸雙昂帶兵來了,你就要從我身上尋求勝利的快感嗎?延陵宗隐,我沒辦法拒絕你,你想來就來吧。”
說罷,她擡起手,主動去解自己衣襟上的系扣。
外裙從身上滑落,純懿面無表情,繼續去解内衫。就在她雪白的鎖骨從敞開的領口隐隐顯露時,一隻麥色的大掌壓在她雪白的肌膚上,阻止了她解衣的動作。
延陵宗隐眸中的欲色已經消失無蹤,他隻是緊緊握着純懿的手,牢牢盯着她漂亮的眸子,許久之後,才忽然冷笑:“純懿,你不必激我,我自認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卻也沒有無恥到這種地步。”
他甩開純懿的手,視線兇狠阻止了純懿的動作,卻親自動手,一粒一粒系上剛剛被她自己解開的紐扣,然後又彎下身子,從地上勾起她的外裙,兜頭罩在她的身上。他似乎不常做這種事,提慣了大刀的十指捏着小小的扣子,動作有些笨拙,卻非常仔細,将純懿的衣裙好好穿回她身上,甚至還不忘系上腰帶、撫平褶皺,這才停手。
延陵宗隐端詳了純懿一會兒,雙手撐在純懿肩膀上,彎下身子,視線與她平齊:“他不是我的對手。純懿帝姬,你且等着吧!”
他瞥了一眼角落裡滿臉悲憤的阿上,冷嗤一聲,轉身大步離開了。
延陵宗隐的身影剛剛消失,純懿就腳下一軟,跪坐在地上。阿上急忙跑過來攙扶她,心中都是凄苦怨怼,想要盡力露出一個笑容來安慰純懿,卻被純懿捏疼了雙臂。
純懿十指死死抓着阿上的手腕,急切道:“去找延陵宗隽,問問他那邊怎麼樣了。快!”
不知是不是因着南慶大軍逼近,延陵宗隽對純懿的态度冷淡了許多,隻說讓她放心,他很快就能将她帶出洗衣院,别的卻一概不提。純懿心中焦急,卻也沒辦法催促,隻能讓阿上和裴明心更加頻繁地去打探消息。
陸雙昂的行軍速度極快,他們從臨安出發,一路北上,沒多久就抵達了汴京。曾經的汴京經過虞婁人的燒殺搶掠之後,已經變成了一座徹底的廢城,以前的華美建築都不見了蹤影,隻剩下殘垣斷壁和滿目瘡痍。
在汴京廢城中,陸雙昂主持舉行了盛大的誓師儀式,正式向虞婁提出了南慶的八條和談條款,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歸還大慶皇族和宗室。
虞婁自然不肯同意。陸雙昂似乎也沒想着虞婁會同意,誓師之後,南慶大軍的速度更快了,甚至在度過黃河後就立刻鑿沉了渡河的舟船,義無反顧地壓近虞婁邊境。
俨然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勢。
對于這支不顧一切、立誓要複仇血恨的哀軍,虞婁不得不收斂了輕視之心。虞婁軍隊也開始頻繁調動,諸位将軍領主們暫時抛下了之前的仇怨,再次齊聚一堂,激烈争論着要如何應對南慶的進攻。
各派争執不休,主帥人選也一變再變,最後,還是集中在二太子延陵宗隐和國相唐括兀術二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