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幼稚的理由,竟然是從平日裡那個陰鸷深沉的延陵宗隐口裡說出來,純懿一個字都不信。
她氣得要命,立刻就想嘲諷他兩句,就在這時,門口一響,本來應該是今晚新郎的餘晚飛出現在門口。
他低眉垂目地小步走進屋子,手裡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杯茶水和一個蘋果,恭恭敬敬遞到延陵宗隐面前:“将軍,這是您吩咐的東西。”
延陵宗隐倒的确是下過這樣的命令。他記得純懿不喜歡喝酒,倒是喜歡侍弄茶水,擔心酒味兒會讓她不喜。可合卺酒是絕不能取消的,權衡之下,他便命黑塔提前準備了茶水和蘋果,用來為純懿解酒去味兒。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送來的會是餘晚飛。
他剛剛還帶些愉悅的眸光就犀利了幾分,有些懷疑地盯着着餘晚飛的神色,又在他手裡端着的東西上打轉。
純懿也随他一起看向餘晚飛。可與延陵宗隐不同,她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落在了餘晚飛端着托盤的手腕上,渾身一震,眸光就再也不能從那裡移開。
餘晚飛手腕上正系着一根紅繩,與普通紅繩不同的是,這條手繩是紅線與金線纏繞編織,在跳動的燭火下,金光點點,閃爍明滅,落進純懿眼中,讓她刹那間幾乎想要流淚。
這條手繩她太熟悉了,世上隻有兩條,一條就在她腕上,被她仔細藏起,而另一條……
是屬于陸雙昂的。
昂哥哥!他與餘晚飛取得了聯系,趁着今晚延陵宗隐放松警惕來到這裡,就要趁機動手了!
那餘晚飛端來的這些東西……
純懿念頭急轉,看出延陵宗隐已經起了些疑心,便趕在他開口前,搶先伸手端起茶杯,立時抿了一口茶水。
然後将嘴裡茶水連帶着茶末一起噴在延陵宗隐衣襟上。
純懿一邊擦唇,一邊撇嘴,嫌棄道:“這是什麼茶!又澀又生,像是冷水泡的樹葉子,這東西你也能喝進口?”
她将杯子往延陵宗隐面前一推,非常理直氣壯地要求:“來啊,你喝喝看,這麼難喝的東西,我看你能忍着不吐出來?”
純懿這副剛得了倚仗就立刻狐假虎威的樣子,自己跌倒了還試着要踩他一腳,讓延陵宗隐覺得可氣又可愛。他接過純懿快杵到他鼻子上的杯子,張口一飲而盡,然後将杯子随手抛到一邊,還不忘張開嘴巴證明給她看:“喝了,沒吐。”
純懿已經開始吃餘晚飛拿來的蘋果了。她正咬了一大口,洩憤般的嚼,被延陵宗隐這副無賴的樣子氣得火冒三丈,立刻将蘋果甩到延陵宗隐身上:“你有病吧!”
延陵宗隐伸手,輕輕松松就撈住蘋果,看到上面還帶着些濕潤的她的唇印,被蠱惑一般将雙唇附在她的齒痕之上,大大咬了一口,“嘎嘣嘎嘣”地嚼,邊嚼還邊舉着蘋果對她示意,評論道:“是你太嬌氣。”
純懿面上怒容更甚,心裡卻悄悄松了口氣。她不知道餘晚飛送來的茶和蘋果裡,到底哪個是有問題的,隻好都讓延陵宗隐吃上一些,以求保險。
純懿有些緊張的等待着,可延陵宗隐依舊在“嘎嘣嘎嘣”咬着蘋果,動作潇灑,神情自然,沒有一點兒不對勁的地方。
純懿又去瞥餘晚飛。餘晚飛仍低垂着頭,指尖卻藏在托盤之下,沖着延陵宗隐的方向微顫示意。純懿又去看延陵宗隐,思索了一會兒,有些不明所以,卻發現随着蘋果越來越少,餘晚飛似乎愈發急躁,她終于橫下了心,站起身來。
不知是不是這個意思,現在卻隻能放手一搏了。
純懿帶着恰到好處的怒氣走向延陵宗隐,氣勢洶洶,似乎是準備來與他算賬。延陵宗隐将蘋果咬入嘴裡,微一揚眉,饒有興緻看着走來的純懿,甚至有些期待她要怎麼洩憤。
純懿在延陵宗隐面前站定。她小小一隻,頭頂隻堪堪到延陵宗隐胸膛,高揚着下巴,才能與延陵宗隐居高臨下的眸子對視。可她的動作卻帶着萬分豪氣,踮起腳尖,伸展開雙臂,忽然将兩隻柔軟的臂膀攬上延陵宗隐的脖頸,強壓着他的後頸讓他彎下身來。
延陵宗隐半是吃驚半是期待,含笑随着她的動作傾身,下一刻,純懿放大的美麗面龐就充斥了他整個視線,她身上馨甜的氣息也盈滿延陵宗隐的鼻腔。
她竟然就着他叼着蘋果的動作,主動咬上了另一半蘋果。
延陵宗隐瞳孔顫抖,純懿面上就帶上了明顯的得意,手臂将延陵宗隐的脖頸纏繞得更緊了一些,讓他幾乎難以難以掙脫。
延陵宗隐也沒有要掙脫的意思。他早知道純懿生得美麗,可這般美麗主動撞入他懷中,還如此觸手可得,讓他不由沉迷。
延陵宗隐身體僵直地被困在純懿懷中。與此同時,一旁的餘晚飛忽然從胸口處抽出了一把匕首。
他悄無聲息卻飛快靠近,狠狠一揮,将匕首沒根推入延陵宗隐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