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勺子碰到瓷碗,發出清脆的響聲。
甄雨循聲看去,對上趙睚驚慌地視線,她視線下移,看見趙睚的手腕止不住的微顫,原來聲音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可是,不過成年男子手掌大的瓷碗,裡面盛着半碗水,這樣的重量,便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也能穩穩端住,趙睚一個成年男子,怎麼會因此顫抖呢?
似是被甄雨探究的視線燙到了,趙睚微微縮了縮身子,行動間手腕處的衣袖上移了幾厘米,露出一塊拇指肚大小的傷口,尚未結痂還發着紅,已經發炎了,傷在衣袖處微微露頭,冰山一角般,激發着人的探究欲,誘惑着人掀開袖子,一探究竟。
“你這孩子,這麼嚴重的傷口也不早說,你那混蛋爹娘真不是個東西,他奶、奶的老子當時就該揍他們一頓。”
“小雨,你和小六在家裡歇着,爹去請吳大夫過來給小六看看傷,也給你把把脈。”甄武行動力極強,話都沒說完,便打開房門往外走去,他步子又大又快,眨眼間便看不到人影了。
屋内隻留下甄雨與趙睚二人,一個低頭緊緊扯着袖口,另一個出神的看着窗外。
一段劇情突然出現在甄雨的腦海裡,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她沒想到趙睚這個反派竟然有這樣悲慘的一段過去。
趙睚的真實身份乃是當今聖上第二子,生母本是榮寵一時的貴妃,母族陳家手握重兵鎮守西北,趙睚出生之後,受盡寵愛,他雖不是長子,卻經常被皇帝誇贊天資聰穎,稱贊他以後必定成就一番大事業。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八年,知道他八歲生日那天,宮内張燈結彩,熱鬧輝煌極了,皇帝舉辦了極為浩大的宴席,邀請了朝中重臣與各大權貴,還邀請了他的外祖母并舅母等人進宮,一同慶祝他的八歲生日。
他坐在皇帝身側,皇帝親自為他夾菜,母妃用手帕給他擦去剛才玩鬧玩出的額間汗珠,仿佛時間所有的幸福都凝聚在了這一刻,可在宴會進行到最高、潮的時候,一個衣着褴褛、甲衣凝固着黑褐色靴子的将士撲跪在地毯上。
“陛下,外賊入侵我西北邊境,現東順、廣泰二城已被外敵攻陷,外賊……屠城了。”
歌舞升平的宴席一下子寂靜下來,皇帝沒說什麼起身離開,趙睚八歲的生日宴會便這樣草草結束。
陳家投敵、定罪、陳家一百一十八口人全部斬首,這一切快的趙睚根本反應不過來,回過神來,他的母親已自缢于宮中,隻留下一封血書陳罪,隻在文章的最後,祈求皇帝看在骨肉親情的份上放過趙睚。
被兄弟霸淩,被宮人欺侮克扣,最困難的時候連最基本的生活都難以維持。他穿着不合體的舊衣,吃着宮人都不碰的飯菜,如同一個失去生機的玩偶,變得懦弱而又平庸。仿佛原來那個才華橫溢的天才從未出現。
這樣的日子,一過便是十幾年。
按照慣例,皇子加冠之後,便要離開王城前往封地,比趙睚小三歲的皇四子都已經前往封地,趙睚卻依然生活在皇宮,他仿佛被所有人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