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禧見皇帝怒目而視,不敢惜力,直将元恂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浸透地面,皇帝才終于命人将元恂拖出殿外,拘禁于洛陽城西别館,不準踏出半步。
元恂卧床不起,半月不省人事。
月華自始至終沒有去探望過他。也不曾在皇帝面前替他說過半句求情讨饒的話。
元恂花重金打點在别館侍奉左右的内侍,原意是向月華報信,請她不要擔心,但那内侍根本進不了月影殿的門。
“殿下……”皇後的冷漠絕情,那内侍看不過眼,斟酌着向元恂說道:“恕老奴多嘴,皇後實在不是什麼善茬兒。老奴在月影殿打聽得,皇後在陛下面前說,說殿下品行低劣,全是皇舅寺出家的那位廢後教出來的……”
“她……我不信!”元恂道。
“殿下……老奴實在沒有理由騙您。”
“她真那麼說?她真的那麼說?”
内侍不忍看他,垂下眸子,用力點了點頭。
“呵……呵……”元恂紅了眼,圓睜着,仰天大笑,眼淚四溢:“我當初為了她,背棄母後,如今被她抛棄,何嘗不是我的報應!是我活該……她怎會看得上我,她怎會對我……”
“殿下,慎言,殿下,”内侍看他流露瘋癫之态,生怕他再出差錯,忙勸阻道:“一切并非沒有轉圜餘地,陛下仁柔,還請殿下切勿自暴自棄。”
“仁、柔。”元恂望着他,忍着背部劇痛,一字一字說,仿佛在說一個笑話。
“殿下,想想您的生母貞皇後,她為生下殿下而失去性命,殿下也要愛惜自己才是啊。”内侍勸道。
提起生母,元恂心底湧上濃烈的委屈。
是啊,生母。若他的生母還在,他又何必在幾個養母之間逡巡。若他從小有生母疼愛……
内侍見元恂稍稍鎮定,心裡終于松了口氣。
十月,皇帝在清徽堂召見群臣,議廢太子。
太傅穆亮、太子少保李沖免冠頓首謝罪,聲淚俱下:“臣等對太子失于教導,罪該萬死!”
皇帝冷冷掃視二人,淡淡道:“卿等所謝罪的是私事,朕今日所議乃是國事。”他目光淩厲,沉聲道:“古人有言:‘大義滅親。’現今元恂違父背君,意圖跨據恒朔,天下未有無父之國!此小兒今日不除,乃是國家之大禍!”
群臣見皇帝态度決然,皆噤聲垂首,無人敢反駁。
閏十二月八日,皇帝下旨,廢元恂為庶人,置于河陽無鼻城,派兵看守,衣服飲食供給僅能免其饑寒而已。
皇帝廢太子,月華心中毫不意外。
皇帝在含溫室杖責元恂,更不意外。
就算皇帝殺了元恂,她也沒什麼可震驚。
她早已接受了元宏是皇帝的事實。是皇帝,便不是尋常人。一旦危及他的皇位,他一定能做常人所不能做的事——像千百年曆史上的所有帝皇君王一樣。
自從八月末回京,她便有意與貴人高照容走動。
皇後向來高傲,視六宮妃嫔如無物,忽然親善,高照容猜得出皇後是何意。